此刻，林章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看不出是喜是悲，他对于这一结果有些吃惊。

但是，一时间他仿佛也很难确定楚立的身份，况且，即使确定了他的身份，也无法判断是好是坏。

“将军辛苦了，越儿进京还得麻烦将军一同前去”。林章对卫铮说道。

卫铮狐疑道：“进京？”。

“皇上赐婚于荣国公主与世子殿下，世子不日将启程进京”。奚仲子解释道。

“那......”。卫铮刚想说些什么。

“你去荆州大营，传我的命令，令镇军将军边延宣率十万大军驻扎到并州”。林章吩咐道。

卫铮领命走后，奚仲子疑道：“王爷这是？”。

“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怎么保证越儿在京城的安全？”。

“这么大的军事动作，臣怕朝廷方面会......”。

“本王唯一的儿子都去给他当人质了，他还想怎么样？”。

见林章心意已决，奚仲子也不再多言。

林章又道：“先生进京后，务必查清楚楚立的身份”。

想到刚刚的猜测，奚仲子脸上的惊疑之色更增。

从父亲的房间出来，林越如释重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岁月已经开始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而他也打算追赶上时间的脚步。

“大哥，你真的愿意和一个你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女子成亲吗？”。

林越轻声一笑，摸了摸林筱琳的头，说道：“有些事可随不得我们的意愿”。

听着林越成熟稳重的语气，林筱琳思绪万千，她开始担心自己将来也会有身不由己的一天。

“我想跟你一起去”。

林越望着她，知道她是为了楚立，想说些什么阻止，却来不及开口。

“母亲已经同意了”。

“父亲不会同意的”。林越警告道。

“那我就瞒着他，偷偷地去”。林筱琳嘻嘻一笑。

林越也微微一笑。

......

夜幕降临，总是能让大地一丁点儿生气活力都不剩。

墨归尘找了一间破旧的屋子过夜，一头蓬松的头发和脸上因为长时间没有打理，脏乱不堪，满脸的沧桑。

他生了一堆火，烤了点东西，吃饱了以后，靠坐在一根烂木头旁边，脸如土色，心若死灰。

夜空很静，天上缀满了繁星，密密麻麻，一闪一闪的，很美。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怀中抱着她的那一晚，他是多么的幸福，身上是多么的温暖。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睡得那么安详，以至于她什么时候离开，自己都丝毫不知。

墨归尘轻轻闭上眼睛，眉头深皱，紧咬着牙，如今她在脑海的画面是那样的清晰，可是她的距离确实那样的遥远。

他翻遍了荆州的每一个角落，又在西楚王府外等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又走了，像十年前那样。

她还没有原谅自己，没有原谅当时自己为了武学而放弃与她双宿双栖的机会。

如今茫茫人海，他该去哪里找寻她！在幽州的时候，得知她下落的那一刻，那种紧张激动，幸福满足的心情他到现在还记得。

可是他又一次让她从身边溜走了，像被风吹过一样，带来了花草的芬芳香郁，却抓不紧，握不住。

墨归尘露出难看狰狞的表情，好像自己正处在地底十八层炼狱接受轮回的折磨一般。

他从怀中取出她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

......

莫问佳人归何期，只怨当年情不深。

叶落风吹随水流，痴情男儿笛声伴。

......

幽幽的笛声给这片夜空洒上了抑郁沉痛的粉末，让深夜不眠人辗转反侧。

“既然你已经原谅了他，为什么还要躲着他？”。

“任务没有完成，等待我的归宿，只有一个，我又何必给他带去无谓的危险”。红素轻淡淡说道。

在月光的照耀下，她脸颊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如同一道无法痊愈的刀伤，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

一旁的男子心疼地看着她，安慰道：“我会替你求情的”。

红素轻眼光在他身上轻轻掠过，冷笑一声。

“那我也是投入到下一个任务的宿命，总有一天我会失手被杀的”。

“那你就勤加练功，不要失手”。他怒吼道。

见他情绪过于激动，红素轻微微一笑，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不想你死”。他怕怕诺诺地小声说道。

她再次将眼光投向他，他却怯懦地避开。

“人总是会死的”。

“我不想你现在就死了”。

“呵呵，你还小，还不懂，有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

那年轻男子思忖片刻，两人都陷入静默之中。

“为了他，你愿意活下去吗？”。

红素轻眼中精芒忽闪，转瞬即逝。

那男子又接着说道：“我会让他们还你自由的”。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她内心的希望，她目光存疑地看着他，想相信他，又不太相信他。

林中的笛声悠扬漫飞，迟迟不肯散去，听出了其中的悲伤自责，红素轻小声埋怨道：“傻瓜，我早就原谅你了，我怎么舍得恨你那么久！一生的时间太少了，想你念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浪费时间去怨你！”。

她心中这般想，但同时，自责负罪感又慢慢涌上心头。

在现实的悲伤与回忆的甜蜜之间辗转反侧了很久之后，红素轻渐渐进入梦乡。

等她醒来的时候，阳光强得有些刺眼。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起身，刚出房门，桓殇信步而来。

她揉了揉昏沉沉的额头，有些懊悔，又有些生气。

“他已经走了”。

她慌张地问道：“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

“你？”。

红素轻头疼得厉害，往前踉跄了几步便扑倒在地。

“涎......香散”。她呼吸急促地吼道。

“没错”。

桓殇走近扶起她。

“你想干嘛？”。红素轻恐惧得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他将她抱到床上。

“我能干嘛！我只想让你好好睡一觉”。

红素轻一脸不相信地盯着他，眼含怒火。

“你就别回去了，在这儿等我回来”。

她这才明白这家伙心里打什么主意。

“没用的，我不回去，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们都不会放过我”。

他微微一笑，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见她有些闪躲，他便收回手，嘴里说道：“在这儿等我，哪儿都别去”。

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最后红素轻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