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昏暗的。
面前的木门过于破旧,即使打上了木板当做补丁,仍然有浑浊的光从外头透进来。
借着这么一点点光,能看到周围斑斑驳驳的土墙。
“小小年纪手脚就不干净,将来当小偷,也是社会垃圾!”
破旧的木门外传来了严厉的训斥。
“罚你禁闭!今天和明天都不许吃饭!还有你们,都不准给他送吃的知道没有?”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骂骂咧咧渐行渐远。
短暂的安静过后,在门外响起的,是好几个稚嫩的童声。
“臭小偷,烂小偷,一辈子没有父亲疼!”
“都怪你,老师今天罚我们不能吃晚饭!你怎么不去死啊?”
“就凭你,也想跟我抢爸爸?我告诉你,后天我就可以跟着爸爸走了!我爸爸是个医生,我以后也会是个医生!”
脸上有泪水蜿蜒而过。
“我没有!”
他想说。
但是一开口,嗓子是嘶哑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真的不是小偷。
他只是,太想要找爸爸了,所以才拿了老师的电话,拨出记忆中那个有些残缺的号码。
他也没有想要抢别的小朋友的爸爸。
他记得号码......
只是可能,他记错了。
本该稚嫩柔软的双手遍布着灰黑与血痕,他努力的拍着门。
门外,稚嫩的声音活泼而响亮。
“你就呆在这一辈子吧!”
“哈哈哈哈哈”
“嘻嘻嘻”
声音们渐行渐远。
光亮也逐渐暗淡。
残破的禁闭室里,他蜷成了一团。
好羡慕啊,好羡慕门外的那个小朋友。
他即将有家了,他爸爸是个医生,他将来也会是医生。
如果我也有家就好了,如果我也有个医生爸爸就好了。
如果我也是医生,就好了。
啊,想起来了。
我是没有爹娘的孩子。
为什么呢?
好想......去死啊......
......
“张医生,赔偿款将从你未来的补助里扣。”
医生办公室外,穿着花衬衫的大妈在地上打着滚,声泪俱下的嘶吼着,骂医生治坏了她的儿子。
可她两天前的晚上,带着脸色已经开始青紫的儿子冲进急诊科的时候,脸上是同样的表情。
“救救我的儿子吧!医生你救救他!”
她这样哭嚎着。
于是他抱起了那个已经快要窒息的小孩子,用拳头抵着他的膈下,冲击,冲击,再冲击。
“咳咳......咳!”
硕大的糖果从小孩嘴里喷了出来,那孩子的胸膛眨眼间便重新有了起伏。
“谢谢你医生!谢谢你!”
当时的她是这样说的。
可仅仅两个小时之后,她变了。
“我家儿子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胸口很痛,都怪你!我们要做免费的全身检查!你要退我们的治疗费!我家儿子以后肯定落了病根,你要赔偿!”
“为什么?我明明救了小孩的命,胸口痛可能是冲击时稍微损伤了膈肌,但难道不是救命更重要吗?”
他不能够理解。
医务科的老师脸上同样带着无奈,“我知道你很委屈,但......以后注意保护自己吧。”
“所以......为什么啊?”
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的?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好想去s......
透明的白大褂突然闪过一丝光泽。
【医疗器械:饱经风霜的白大褂,技能:患者的守护,已生效】
伴随着墨绿色的文字,周围突然亮了起来。
张一森有些恍惚的睁眼。
昏暗的禁闭室不见了。
混乱的医生办公室也不见了。
自己仍然站在104室里。
两位男医生,小师妹,女同学,统统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身前两米处,九哥坐在床上,双目通红,脸色狰狞,浑身颤抖。
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一只笔。
笔尖正对着他的心脏,他双手颤抖着高高举起,呈“切腹自尽”的姿势。
然后,猛地往下用力一挥——
“草!”
张一森大吼一声,手猛地向前一挥,半透明的手术刀便化成了一道光。
“咣!”
刺耳的声音在104室里炸响。
九哥的手上飙出一小股鲜血,而他手里那支笔,则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我......”
没了“凶器”的九哥有短暂的停顿,但很快,沉重的鼻息像是化作了实质,通红的双眼像是一头怪兽。
墨绿色的光屏像是信号不好一样,在他的头顶剧烈的闪烁着。
他盯着张一森,一字一顿。
“我好想,去死啊......好想......”
眼皮在剧烈的跳动,张一森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上一次光屏闪烁,是孙老头的濒死。
再上一次,则是江火的魔化。
不论是哪一种,九哥现在的情况都很不妙。
危!
他迅速冲上前,以手做刀,劈向九哥的后颈。
武侠电视剧里的招式未必没有科学依据,颈部遭受剧烈的冲击确实可以引起短暂的晕厥。
虽然可能有些后遗症,但现在也顾不得了。
然而。
九哥不避不闪,任由张一森劈上了后颈。
他纹丝不动。
“好想......去死啊!”
九哥的有了起伏。
连带着,周围一直僵着的人们也开始动了起来。
普外科男医生和泌尿外科男医生纷纷抓住了胸口别着的蓝黑笔。
执意要给九哥做肛门指诊的女学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只小巧的剪刀。
就连身后的小师妹,也在剧烈挣扎的脸色和颤抖中,握住了一只大号的棒棒糖的硬杆。
“草!”
眼看他们缓缓抬起了双手,做“切腹自尽”状,张一森急了。
“师妹!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着我!”
他剧烈的晃动着林安的身子,试图唤醒她。
但小师妹仍然像是执行程序一般抬起了手。
于是他又试图去掰小师妹的手,去夺那个大号的棒棒糖。
小师妹固若金汤。
“草!”
张一森一咬牙,“得罪了!”
半透明的手术刀故技重施,化作一道光朝着小师妹手中的棒棒糖冲去。
“噗!”
但这一次,棒棒糖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小师妹抓着棒棒糖的手却纹丝不动。
“力气大为什么要用在这个时候啊!”
张一森抓狂着,冲向旁边的泌尿外科男医生。
“啪!”
结结实实的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
然后毫无反馈。
“这样醒不过来吗?!”
他又冲向了房间角落里的洗手池,急急的捧了水,往普外科男医生脸上一泼——
“哗啦啦”
普外科男医生成了落汤鸡,但他手却举得更高了。
“这特么的。”
张一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阻止他们的关键,或许是九哥。”
他重新看向九哥,突然从旁边捞过一大团纱布,直接往九哥嘴里塞。
“唔嚎航......枯四啊......”
九哥的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说出的声音也变得口齿不清。
但似乎这样并不影响他的“施法”。
几人手里的“凶器”举得更加高了。
“不行,得来点厉害的。”
张一森开始从自己白大褂的兜里往外掏东西。
绷带捆绑?
不行,绑住了九哥估计也阻止不了心灵层面的攻击。
麻醉药麻醉?
这跟堵嘴应该是差不多的效果。
注射器一发入魂?
这玩意冲着九哥心脏来一发一定可以消灭他,但是,九哥罪不至死啊!
“枯四......全都枯四!”
九哥的施法徒然变得高昂,其余四人的身子也徒然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没别的选择了!”
张一森双眼一凝。
下一个瞬间,白光闪烁。
半透明的手术刀自他手心飞出,化作一道光,笔直的射入了九哥的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