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回来了？”

听到孙女的声音，奶奶伸手去探，小花也走前，忍着哭腔说，

“奶奶，是我。”

昨晚奶奶喝了药睡的沉，只恍惚听到母女俩着急忙慌出门。

至于是什么事，就不清楚了。

她寻声抓着孙女的胳膊，慈爱的说道，

“哎哟，一天没见，奶奶都想你了。”

没听到小花娘的声音，又问，“你娘呢，咋没跟你一块回来呀？”

提到娘，小花控制不住了，只好憋着嘴看向村长。

村长解释，“大娘，昨晚小花和她娘看连生去了，煤窑里正好缺个做饭的，她就暂时留下了，想弄点钱。”

奶奶很心疼，“哎哟，你是说，她留在煤窑做饭？

那哪儿行啊，她大着个肚子，都快要生了，我不放心呐。”

小花已经没有办法说话，这些谎言，就只能由村长开口，

“那不是有小花她爹吗，有人照应的，过几天她就回来了。”

小花哭了，奶奶以为她是没法跟爹娘在一起，委屈的。

所以摸着孙女的头，安慰，

“花儿不哭，不委屈，你爹娘不留花儿，花儿就在家里陪奶奶。”

小花一下扑在奶奶怀里，她可以敞开哭了。

……

村长召集大伙开会。

“把大伙喊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叮嘱大家，”

“大伙都知道，枣花庄的煤窑出事了，

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小花一家。

这孩子太可怜了，一夜之间就没了爹娘。

小花奶奶的情况，大伙也都清楚，老人家如果知道这事，指定扛不住跟着去……”

“这事的严重性，大伙现在都明白了，

谁要是把这事传进小花奶奶耳朵里，这后果，就由他承担。”

有个小伙子问，“村长，出了这么大的事，瞒得过初一，也瞒不过十五啊。”

村长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能说，

“眼下没什么好法子，先瞒一天是一天吧，

咱不能眼看着小花孤苦伶仃吧，有奶奶陪着，总比没有强。”

“还有，”村长提醒，“小花还不到赚工分的年龄，

以后啊，分到他家的活，就由大伙一起干，

吃的喝的，就从队挤一点吧。”

平白无故要养两个人，不少人是有意见的，只不过没人敢提而已。

人家刚死了爹娘，现在就为这事争吵，显得不仁义，会被人唾弃的。

所以谁也不愿意当那出头鸟。

至于以后，那就再说吧。

……

月牙挂在天。

小花坐在院子里，看着墙角的锄头哭。

很多往事涌心头：

“爹，你咋这么早起来修锄头？”

“这是你娘用惯的锄头，爹得抓紧修好，你娘才有得用。”

“爹，你一去煤窑就走那么多天，你还没走呢，我就开始想你了。”

“爹……”

爹，娘，你们是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

你们不是说，花儿是最听话的娃吗？

那为啥听话的娃，就再也没有爹娘养，就再也没有爹娘疼？

村长也坐在自家院子里发呆。

小花家的事，别人可以不管，可他是村长，再怎么说也不能不管呐。

可他自己有两个孩子，过得也不富余。

而且婆娘太泼辣，真要往外拿东西，她非跟自己干仗不可。

“哎……”

……

天亮了。

小花给奶奶熬了一碗玉米糊糊，她端到奶奶手里，

“奶奶，这是花儿给你熬的玉米糊糊，你吃吧。”

孙女这么小，就要照顾奶奶，奶奶接过碗的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花儿，奶奶这身子骨不争气，这些年没少连累你爹娘，

没想到，现在又得拖累我的花儿了。

奶奶连一顿饭都没给花儿做过，还让花儿伺候奶奶，是奶奶没用，苦了我的花儿了。”

提到爹娘，小花不知道如何安慰奶奶，只能抱住奶奶，祖孙二人哭做一团。

哭完了，得打水。

小花瘦弱，搅了半天，好不容易把水桶从井里提来了。

刚要伸手去拉过来，单手却抓不住摇把，桶咣当哐当又掉下去了。

小花还摔倒在地。

奶奶闻声摸出门，担心的问：“花儿，是什么东西倒了？

小花看着擦破皮的手掌，摇头，

“奶奶，什么也没倒，是鸡把东西打翻了。”

……

小花的奶奶又犯病了，一直咳。

没钱买药了，小花把珍藏的一篮子鸡蛋拿了出来。

这是给弟弟留着的。

可惜娘死了，弟弟没机会看到这些鸡蛋了。

但小花很不舍，也觉得对不起弟弟，

“小树，这鸡蛋不能给你留了，奶奶病得很厉害，姐姐不能再没了奶奶……”

小花抱着鸡蛋，找到了村长，

“大伯，能帮我把这些鸡蛋卖了，给奶奶买药吗？”

村长不能不答应。

但这几十个鸡蛋，就算卖了，也买不到多少药啊。

他只能偷偷拿了自己家的钱，去了一趟镇，顺便把鸡蛋也拿去。

不敢光明正大的卖，只能偷偷摸摸问人要不要鸡蛋。

正好一个漂亮的姑娘路过，看着应该是有钱人家的，穿着绿军装呢。

他鼓起勇气，问：“姑娘，要买鸡蛋吗？自家养的鸡下的。”

那姑娘点头，“可以啊，有多少？”

“有六十多个，家里等着用钱买药，姑娘你能都买了吗？”

六十多个，是有点多。

那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下了。

回到车里等着，几分钟后来了一个男人，看到鸡蛋，他问，

“丽云，我个厕所而已，你怎么拎回来一篮子鸡蛋了？”

“一个老乡卖的，说是等着钱买药，我就都买下了。”

这是郎德贵和马丽云，出来办事路过这儿。

他哦了一声，看了周围一眼，也没多想，然后开车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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