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抱着琵琶,董小宛从屏风后走出,一双凤目望着刘文炤,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女儿家的得意。
本以为这位公子与其他人不同,但是现在看起来,男人都是一样,酒色美人,无一不喜,只是看能装到什么时候,现在喝了一些酒,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经变得赤裸和具有一丝侵犯性......
刘文炤一双眸子眯起,幽幽道:“青连小姐可能跳舞?”
“青莲自小在教坊司学习乐舞,侯爷若想欣赏,奴家便为侯爷跳上一曲,”董小宛怀抱琵琶,婀娜的身段在鹅黄衬裙中更显妖娆。
刘文炤一身华服,斜靠在圈椅上,以三指托着酒杯,迷蒙的双目望着董小宛,完全就是纨绔子弟的标准模样:“《凯歌》,可能舞上一曲?”
《凯歌》,明代冲阵之曲,几无曲调,完全是将兵的杀意和呐喊所成,最是震慑敌人胆!
董小宛闻言一愣,来这里听曲饮酒的,听的都是霓裳羽衣,高山流水之类的舞曲,哪里会有人点军中杀敌之曲?
“不会?”刘文炤下巴微微扬起,语气中也带了一丝调笑。
“曲子奴家是会的,却是没有跳过,”董小宛保持着秦淮八艳美人儿特有的温软,向着刘文炤微微一礼道:“若侯爷想看,奴家可以舞上一曲。”
挥了挥手,刘文炤将身边服侍自己的几个侍女打发到一边,捻了一颗黑紫大葡萄填到嘴里,有些含糊不清:“那就来上一曲!”
董小宛轻轻咬着粉嫩的下嘴唇,美眸好似瞪了刘文炤一眼,才转身去屏风后面,吩咐奏曲的几位女子。
不一会,依然是鹅黄衣裙,董小宛缓步而出,手中已经持了一把未曾开刃的青峰小剑。
“《凯歌》一曲,奴家请侯爷欣赏,”说话间,董小宛一双美眸已经变得冷冽,好似已经身至疆场。
刘文炤靠在圈椅上,除了漆黑的眸子满是奸计得逞的笑意,便再无动作。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伴随着‘凯歌’的铿锵之音,董小宛舞动腰身,身若扶柳,鹅黄裙摆随着玲珑婀娜的身子不断旋转,一把青锋剑,也被董小宛舞的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
饶是想要看戏的刘文炤也不得不称赞一声,秦淮八艳还是有些职业水准的。
剑尖飞舞,美人身动,董小宛舞动之间也不断的缩短和刘文炤的距离,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董小宛手中小剑已经不下一次的划过刘文炤身前,美人儿青丝如瀑,飞扬间,发梢的淡淡香气,萦绕在刘文炤鼻端。
好似是茉莉花香。
刘文炤眯起眼睛,嘴角已经带了一丝笑意。
大约一炷香时间。
嗡的一声,屏风后,奏曲已经结束。
董小宛粉嫩的双唇微微张开,好似呼吸带了一丝急促,其光洁的额头上也带了细微汗水,几缕发丝从耳捎滑落,垂在脸颊一侧,更显妖娆。
“董小姐果然无愧花魁之名,以女子之身也能舞出男子军中战歌,”刘文炤伸出双手,为其鼓掌。
董小宛腰身一礼,高耸的胸脯微微起伏,不知为何,听了刘文炤的夸赞,美眸好似也带了一股羞涩。
“休息一下吧,”刘文炤身子前倾,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虽然内心没有那些旖旎之事,但是刘文炤不介意与美人同坐。
看了看刘文炤,董小宛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轻轻撩起裙摆,款款坐在刘文炤一侧。
“喝些茶吧,剧烈运动之后,不好饮酒,”刘文炤主动伸手,为董小宛斟了一杯茶水,而后推到其面前。
看了看眼前的茶水,霁月楼的花魁没有抬头,而是低垂着眼帘,温软道:“多谢侯爷。”
伸出双手,而后端起茶水,董小宛扬起下巴,几乎是一饮而尽。
从小就在教坊司中生活,学习舞曲,学习韵律,学习诗词歌赋,学会吸引男人的各种技巧......人人都喜欢她董小宛,人人都想要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人人都想要将她灌醉,而后行那些肮脏之事,可是二十年来,好似从未有人关心自己,对自己说一句:舞后不好饮酒,喝些温茶吧。
那一瞬间,董小宛的身子都微微颤了颤。
“还要吗?”刘文炤一只手端着茶壶,语气中带着疑问,好似平常朋友在一起的那种随意的语气。
“好......就是有点苦,”董小宛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
“茶嘛,喝惯了,就不觉得苦了,就像是生活,经历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刘文炤笑了笑,手腕微动,茶水从壶嘴中缓缓流出,又为董小宛斟了一杯。
“侯爷看起来也未及弱冠,也有如此感叹,”董小宛噗嗤一笑,一刹那,如同冰雪消融,梅花绽放,美艳的不可方物。
“听一个朋友说的,”刘文炤挑了挑眉头,也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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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刘文炤和董小宛说话时候,霁月楼画舫已经轻轻靠在岸边。
“董姑娘在哪里?”
一位身着红色锦袍的年轻公子正站在浮桥上,与霁月楼的秦姨问话:“本公子已经说过了,三天之后要为董小姐赎身!你怎么还让其接客?”
若是刘文炤在这里,必然能认出,这位说话的华服公子,便是正阳门下,欠了自己三万两银子的冒襄,冒大才子。
被冒襄质问的秦姨冷笑一声,挪瑜道:
“冒公子,你欠刘侯爷三万两银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金陵城,这笔钱你还未曾还上,哪里会有钱为董姑娘赎身?再说,我家小宛,也未曾答应你,要与你离去......完全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你......你胡说,明明是一万五,那侯方域还要承担一半,”冒襄被人戳了痛处,脸颊蹭的一红,语气也虚了几分。
“辟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这里不是我等该来的地方,”冒襄身后,一位身着朴素的青衣男子开口劝了一句,看样子,两人是朋友关系。
“太冲,你有所不知,这小宛姑娘乃是吾、吾魂牵梦萦之人......”冒襄语气悲伤,本就不大的眼眸生生挤成一条缝隙。
“哎,”青衣男子背着双手,无奈一叹,沉溺女色终究不是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