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号。

水田村又是忙碌的一天。

村民们在工地干活儿，同时也好奇的打量着隔壁村电工师傅铺设线路的花活儿，都觉得很是新奇。

如今的陈宇也有些改变了，看谁干的辛苦，他就会前去发一支烟，然后搭把手好让他歇会儿，要是谁偷懒了也会去发一支烟，然后走开，人家就会自觉起来。

不用过多地言语，却能让每个人都自觉干活儿，还不得罪谁。

中午时分，苏红月和苏红天来了。

摩托车的后座，捎着半头猪，从中间开膛破肚的那种一半。

他们把摩托车停在王长贵院子外面，然后开始卸猪肉，陈景山正站在孙寡妇的小卖部门口，看到他们在卸猪肉，顿时就眯起了眼睛。

也没买肉啊，他们这是在干啥？

不仅是陈景山，就连周边看热闹的村民都满脸不解，他们搞不懂这苏家兄妹在干嘛。

“景山，这段时间猪肉不好卖，我给你们食堂送半头猪用来改善伙食，没啥别的意思。”

苏红月对着小卖部门口的陈景山喊道。

因为她和苏红天抬不动，没有陈景山打招呼，周边的村民也不好擅自做主帮忙抬进去……

成功从养猪场抽身的王长贵此时也恢复了往常的气色，站在门口搓着手尴尬的看着陈景山。

“长贵叔，让人帮忙抬进去吧。”

人家都送过来了，陈景山也不好意思不给苏红月这个面子，而且他心里也能猜到苏红月是怎么想的，这事儿……他只能装糊涂。

工地的陈宇也注意到了王长贵家门口的动静，看着苏红月和苏红天，他脸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了一眼又低头干活儿。

有人帮忙把猪肉抬进去后，兄妹二人又骑着摩托车走了。

“你看陈景山那狗日的傻德行啊？不冷不热的，咱为啥还得给他们送半头猪？几百块钱呢。”

走出水田村后，苏红天立马就开始了骂骂咧咧，满脸的不乐意。

苏红月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工地正在专心干活儿的陈宇，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妹子，你都和陈宇那怂货离婚了，以后就别惦记着了。”

感受到身后的妹妹情绪不对，苏红天又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苏红月却伸手拧了他一把。

“你说谁怂货呢？万一以后我和他复婚了你不得叫人一声妹夫？”

“切，有啥好复婚的，他就是给陈景山打工的而已，有啥不一样。”

苏红天撇了撇嘴懒得再说话，苏红月眼里却露出一抹涟漪，分析道：“陈景山对他哥肯定不会差，听说他们工地出事儿之后王长贵就退钱不和他们搭伙了。”

“现在猪场没有停工，肯定是陈景山扛下来了，以后这么大的猪场，哪怕是分给陈宇一个手指头那么多也不少了。”

“那姓陈的真有这么厉害吗？”这次苏红天也没有反驳了，眼里有些疑惑，他觉得妹妹分析的有道理，苏家虽然祖辈就是杀猪卖肉，但也就比种地强一些而已，真和现在的生意人比起来就差远了。

傍晚时分。

应陈景山的要求，所有村民们下班之后都没有立马回家吃饭，全部都聚集在陈家院子里，其中也包括了做饭的女人们。

虽然陈景山还在屋里没有露面，但他们只是站在院子里就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要么就是不干了，要么就是发工资，接着干！

干了一天活儿，腰酸背痛的也没人议论嘈杂，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屋子门口。

过了一会儿，陈景山从屋里搬出一张桌子。

赵秀芝手里拿了一个本本，腰间挂着她每天做生意背来背去的挎包跟在后面。

“嘿呀！景山要给咱们发工资了！”

“这不是没到一个月吗？”

“又是买烟买水又是开食堂的，你还真打算要人家七百块钱一个月啊？”

“就是，人家能发的起钱就不错了，老刘还这么不厚道，屁眼子黑了没？”

…………

只是看母子二人的架势，村民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院子外面的路边，不少老少娘们和孩子都在看热闹，听说今天陈景山要发工钱，顿时竹篱笆外面站满了人。

每个女人都想看看自家男人能拿多少钱。

把桌子摆好，陈景山又拿过了老妈手里的账本。

昨晚他已经拿着大哥记得账算了一夜。

一共四十六个人，基本每个人都干了五天，按照二十块钱一天算，总共是四千六百块钱，再加做饭的女人们和买菜的钱，支出大概是五千多。

但是工资开一样多的话，那些会手艺的人心里肯定不舒服，会觉得自己辛苦干活又带着人当管理指挥淘神费力，到头来却拿着一样的工资。

“乡亲们，长贵叔从猪场退出的消息你们应该也知道了，以后这个猪场就是由我和我大哥负责，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年轻，心里有些不放心。

为了让大家安心，所以我决定先给大家结一次工资。”

陈景山微微一笑，结工资其实是次要的，主要是必须体现出自己的爽快，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财力雄厚，这样才能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干。

“之前给大家说的每个月工资大概是七百块，但是现在村里开了食堂，再加长贵叔退出了，我一个人资金有点儿麻烦，委屈大家一下，只能给你们算二十块钱一天了。”

二十块钱一天本来就是行情价，而且给人种烟干农活儿比工地累的多，也没工地的活儿多，对于这个工资价格，没人说什么。

见大家没有异议，陈景山又继续说话。

“咱们村里泥瓦匠、木工、钢筋工恰好都有人会，又正好都是一个人会一种，又是负责干活儿，我们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们又要负责安排下手，所以给他们开三十块钱一天，其他人有啥意见不？”

说完陈景山没有继续说话，等待着看有没有人提意见。

“这有啥的，他们会技术，本来就比我们值钱嘛。”

“会的多拿得多没啥奇怪的，要是懂得多了还和我们这些大老粗一样靠力气吃饭，还让娃娃们读书干啥呢。”

“没意见。”

…………

乡亲们纷纷表态，人群中，几个会手艺的人脸有些喜悦的神色，同时看向陈景山的眼神也充满了佩服。

大家有时候会暗地里较劲，陈景山这都把话摆到台面说了，哪怕有人心里不舒服也得服气，因为陈景山这话说得在理。

“那行，没啥问题的话就先发人多的。”

陈景山拿着账本开始念名字和工资，陈宇和赵秀芝站在一旁静静地数钱。

基本都是一百块钱，有的休息或是有事儿耽搁了，就会少点儿。

等到大多数人的工资发完，陈景山才开始念那几个师傅的名字，工资发完，所有人才眉开眼笑的领着自家老婆往家里走。

“长贵叔，这是点儿小意思，还有秀莲婶子的工钱。”

到最后，陈景山才拿着五百块钱塞到冯秀莲手里。

这些钱他没有细算，大概估计着给的，只有多没有少，平日里的食材费用都是提前给，眼下只给工钱和场地费就行了。

“景山，你虽然有钱，但这猪场是个无底洞，省着点儿花。”

王长贵神色尴尬，他本来不想要陈景山的钱，但自家媳妇儿都接过手了，他也只能客套一番。

“我心里有数儿，进屋坐会儿吧。”

“你们还忙，我就先回去了。”

等到人走光了，陈景山又拿出一千块钱塞给大哥，“你现在也算是半个老板了，手里有点儿钱，买烟买水的也方便。”

陈景山都这么说了，陈宇也没推辞，接过钱揣进口袋里。

今天发的钱都是赵秀芝做生意赚的，至于赵二娘的工资，这个月有一千三百多，赵秀芝早就拿给她了。

此时此刻，赵二娘正眉开眼笑的在院子里做饭，看到大家伙儿都拿着钱回来，她心里更高兴了，每路过一个人她都会热情的打招呼，心里也更欢喜一分。

原因无他。

因为她一个人的工资都能抵得两个大老爷们了。

这一晚，整个水田村议论的话题都是陈景山。

人们手里有了钱，对孩子也大方了。

村口孙寡妇的小卖部也多了好些个孩子拿着零钱过去买零食。

第二天一早，陈景山又骑着摩托车去了县城，在医院看了一圈又在店里看了一眼才往回赶。

下午时分，陈景山才骑着摩托车往村小的方向赶。

答应孔汉中的事儿他都快忙忘了，要是再不去，人家还以为自己不去了。

村小的面积不大，只有两栋三层楼的教学楼和一栋简易的宿舍，孩子们放学都会回家，所以宿舍也名正言顺的变成了教师宿舍。

教学楼和宿舍相对而立，中间隔着几十米泥地铲平的操场，在教学楼旁边有一个不大的木屋，那是村小的食堂。

只提供做饭打饭，至于吃饭的地方，地、花坛边、石头、都是天然的餐桌。

陈景山到学校的时候，孩子们已经放学了，百来个孩子零零散散的走出学校门口，陈景山也恰好看到了从教学楼出来的孔汉中。

“孔校长，现在你还在兼职课啊？”

陈景山有些意外，这么多年过去了，村小……貌似还没发展，至少在师资力量这一块来说，薄弱到了极致。

“唉，没那么多老师我也没办法啊，我现在不仅要数学课，还负责孩子们的体育课呢。”

孔汉中苦着脸看向陈景山，脸色有些发红，说道：

“其实……让你来做演讲激励孩子们是次要的，主要是我还有个事儿想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