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虽自唐以后,逐渐衰败没落,己不在是王朝的都城,但其政治意义,依然可以媲美南北二京,远远不是西北的长安可比,更不是偏安西南的成都可比。
因为洛阳居天下之中,自古便是帝王问鼎之所,群雄逐鹿之地。
自古得中原者,未必能得天下,但想得天下者,最后都得攻取中原。
当初闯王正是攻破了洛阳,才有了问鼎天下的资格,得到北方文人的认可,纷纷投奔,从一介流寇,蜕变成了一位有资格争夺天下的枭雄。
这种大义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确确实实的影响着天下人,和王朝的气运。
毕竟连洛阳都被攻破了,就会让天下的文人士绅,忍不住会产生难道朝廷真的要完了,要不行了的想法。
一些野心家和想博从龙之功的文人,便会蠢蠢欲动,再也无法安分守己。
而这类文人,在中国历朝历代比比皆是。
当初崇祯之所以急吼吼的下令,让孙传廷出潼关,以闯军决战,就是因为洛阳的政治意义太大,被攻破后,已经动摇了大明的根基,比当初凤阳祖坟被挖更为严重。
所以李过和孙可望自然是想要再次攻破洛阳,打击大明的士气和皇帝的权威。
但两人也知道,想要在明朝的各路大军抵达之前攻破洛阳,几乎不可能。
何况两人也不傻,知道即便最后攻破了洛阳,也必定损兵折将严重,恐怕很难再打得过杀到的各路明军。
所以两人也只是在洛阳城下准备了三日,便匆匆的发起了羊攻。
因为联军的真实目的,并非是攻取洛阳,而是将明军都吸引至洛阳附近决战,赢了不但洛阳唾手可得,天下之大,大军也可随意纵横驰骋。
虽然对于和明军决战,李过和孙可望都没抱多大获胜的希望,毕竟两人都是久经战争的老将了,打不打得赢,心中其实早就有底。
但哪怕明知输多胜少,却也只能孤注一掷拼一把,因为拼还有一线获胜的机会,不拼大军窝在西北,暂时是安全,可等到明军主力从草原南下,那就真的连拼的机会都没有了。
毕竟建奴和明军主力对峙在草原上,时间不可能太久,最后扛不住,先退兵的必定是建奴,这点闯王和李过都非常清楚。
如果明军和建奴有决战的态势,闯王倒是想守在西北等一等。
可明军主力明显不想与建奴决战,建奴也不想打,如此闯军却是不得不拼命。
因为建奴可以退回东北,闯军却是守不住西北,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大军在洛阳也只是羊攻了三日,便停了下来,因为刘泽清已经率领五万大军度过了黄河,抵达了弘农,左梦庚同样带着五万大军抵达了汝州。
但两路大军都没有继续前进,明显是想等闯军和大西军,士气大跌后,再进军决战。
此刻城外的大帐中,李过和孙可望都是气的破口大骂。
“李兄,看明军的架势,明显是想耗死咱们,这次咱们携带的粮草虽然充足,但最多也就能维持三月,所以这般干耗着绝非长久之计呀!”
“那不知孙兄有何高见?”
“继续羊攻洛阳,作用已经不大,强攻更不可取,为今之际也只有主动寻求与明军决战了。”孙可望沉声道。
“明军分三路,孙兄以为我军该攻击哪一路?”李哥也知道除了主动进攻,别无选择。
“无论攻哪一路,另外两路和洛阳城中的明军,都会立即压上,所以必须要分兵牵制住两路,攻一路才有机会获胜。
我是这样打算的,由李兄率领十万闯军,继续围困洛阳,牵制城中的高杰和弘农的刘泽清部,我则率二十万大军,直接绕过洛阳东进去攻打吴三桂的前军,不知李兄意下如何?”
孙可望缓缓说道,说完直直的看向了李过。
“如此自然最好,只是汝州还有五万明军,到时那吴三桂若选择龟缩不战,汝州的明军杀到,两面夹击下,孙兄可有把握?”
李过想想,然后问道。
虽然大西军看起来战力似乎比他们闯军要强一点,却也强得有限,他不认为孙可望能打得过吴三桂和左梦庚两人的十一万大军。
至于牵制住高杰和刘泽清他倒是信心十足,毕竟高杰的三万人都龟缩在城中,只需少量的兵马即可,主要还是防备刘泽清的五万大军。
“哼,我有二十万大军在手,若是还打不过区区十万明军,那还不如直接俯首称臣算了。”
孙可望冷哼一声,脸上带着决绝和坚毅。
“那在下便祝孙兄旗开得胜,大杀四方!”
李过也没再犹豫,一抱拳道。
他知道孙可望的方案是最佳的。
两人商定完后,第二天,孙可望便带着二十万大军起营拔寨向东杀去,粮草足足给李过分了一半。
“大哥,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太不仗义了?”
晚上扎营后,哥三儿聚集到了一起,孙可望将自己的谋划说完后,刘文秀眉头有些微皱说道。
“老三,都这个时候,哪里还管得了什么仗不仗义?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二十万兄弟都交代在中原?”
“大哥,我还是觉得以其做这种不仗义的事,还要冒巨大的风险,还不如和吴三桂决一死战,咱们未必就没有赢的机会。”刘文秀想想,还是沉声道。
“老三,不是大哥硬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军中兄弟大多都出自南方,压根儿就没见过骑兵冲阵的威势,那吴三桂手中可是有六千真正的铁骑,正面决战,咱们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胜算。”
“是呀,三哥,大哥说的没错,这中原地区一马平川,吴三桂的骑兵咱们根本就挡不住,只要挡不住明军的铁骑,再多的人马都得完蛋。”
艾能奇也劝道,显然也知道骑兵的厉害。
“我就不信吴三桂真舍得拿骑兵直接冲阵。”刘文秀一咬牙道。
“老三,今时不同往日啦,那六千骑兵可不是吴三桂的家丁,而是朝廷的骑兵,那龟孙子可不会有什么心疼不心疼的,必定会让骑兵直接带头冲阵,大军跟随掩杀。”
“可是大哥,一旦放弃了粮草辎重,万一没偷袭成功,可就连决战的机会也没了呀。”
“三弟,大哥又何尝不知偷袭襄阳的凶险,可但凡有一点办法,大哥也是万万不会如此做的。”
孙可望也是叹了口气。
“也罢,就依大哥的好了。”
刘文秀同样无奈的点点头。
“三弟,我和四弟还有二十万弟兄的性命,以及我大西军的未来可都靠你了。”
孙可望大喜,然后紧紧的握着刘文秀的手。
刘文秀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一脸凝重的点点头。
是夜,刘文秀便带着一万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偷偷离开了大营,轻装奔向了西南方。
次日,孙可望带着大军并没有继续向东,而是调转向南奔着汝州杀去。
吴三桂得知后,立即就带着六万大军压了上去,同时命令左梦庚率军出汝州拦截,准备南北夹击,将大西军全歼在白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