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结束,告慰英灵。
当天夜里,曹操也拿到了王二送来的书信。
是以,期待已久之下,从军营巡视归来,曹操就立刻到衙署正堂之内,打开了书信。
这是大战袁术之后,回来的第一封书信。
曹操自然激动,双手摊开粗制信纸的时候,充满了期待。
当时,提点了他几句。
而后荀潇的确也沉寂了下来,虽然态度十分奇怪,并没有过激,也看不出什么失落茫然。
就,很自然的卸任了,好似正巧遂了他的心意,可曹操依旧自信,自己当时的话肯定能够刺痛荀潇的内心。
除非他脸皮已经宛如城墙般厚实,方可无动于衷。
信纸摊开。
【近朱者赤,近你者甜。】
“这……”
曹操当即嘴角猛然抽搐了一下。
整个人都不好了。
右手的拳头已经几乎捏紧,把信纸褶皱了起来。
他有过心理准备,但是实在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道雷击。
【从再次收到你的回信开始,到现在过去了九十六天九个时辰一刻七个呼吸,我又再次从那一句“保重”中感受到了温暖。】
【就在我记录这个时间的时候,又溜走了四个呼吸,我想,我永远也追不上时间,就想现在追逐不上的你。】
【我以前听人说过,如果刀快的话,血从伤口喷出来的时候像风一样,很好听,我在战场听风,只为了追逐时间,去找你。】
【但你不用担心,刘表在后断其粮草,袁术一路无粮不过丧犬而已,区区百里不在话下,再追千里又如何?】
【可我知道,他愿意舍身退敌只求迎接心中白月光。】
【她心念求佛图他平安只为胸前朱砂痣,我想,这可能就是爱情。】
一段王导经典的浪漫式语句之后。
曹操:“……”
我剑呢?!
我青釭剑呢?!
我倚天剑呢?!
我非砍死他不可!
弄死他算了,弄死他!!
曹操深吸一口气,虽然大部分没怎么看懂,但是看得明白这小子好像污言秽语又深情了。
他上身慢慢后仰,右手不自觉的摸到了自己左腰一侧,但是空空如也,自军营归家之后,早已经将青釭剑收放在书架上。
是以摸不到佩剑的手只能在一侧捏紧,同时伴随着咬牙切齿的笑,整个人都扭曲到了极点。
那面容,眼睛都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一条皱纹遍布的缝。
书信扔在案牍上,曹操恨不得躺地上先抽抽一会儿,关键是,荀潇的书信没有别人看,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为什么我要承受这样的人间疾苦?!
“哎哟,我的天……”
曹操麻了。
头皮发麻。
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比打了败仗还难受,这书信以后是真的不能回了,要不信里骂他几句算了。
“等宪儿回来,就去请她帮忙……”
“宪儿这么乖巧,当不会回绝。”
“就看她这一趟,和荀潇初见如何了……”
不过。
曹操此刻慢慢缓了过来,自动忽略了那些话,然后回想到里面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
刘表断其粮草?
刘景升……
断袁术粮草……
是以他们才敢这般数百里一直追逐,直到将袁术赶到南阳郡,如丧家之犬一般。
原来如此……
“来人!”
曹操立刻向外叫了一声。
“去叫子和过来。”
“喏!”
门外脚步声很快离去,曹操立刻将剩余的书信看完。
后续稍稍正常了些,看来荀潇也不至于一直失心疯。
再一次提及了徐州此时的现状。
【徐州之地,乱象频生,自明年起,阙宣必会窜逆为汉,反叛天子,而且要攻兖州。】
【桃儿大可信哥哥我之判断,暂且不要出行,千万不要接近郯县,切记切记,往后自有机会见面。】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嗯……”
这句话还算正常。
也是不佳句。
一见到诗歌词句,曹操倒是来了兴趣点评一番,还是颇为有境界的。
如今不是儿女情长之时,乃是建功立业之际。
不错。
此子颇有才气。
只是太过小家子气了,不入流也!
“呵呵呵……这写得,如女儿家模样,将才气抒发于此,暴殄天物!”
“这个文伯,唉,酸死了!”
曹操心中暗想:跟我比起来,我之诗文若是在殿堂之内,他不过是廊庑之中罢了。
不多时。
曹纯到来。
战战兢兢。
走路的时候甚至脸色都有点畏惧,脚步是虚浮的。
自门外进来,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那件事还没过去。
当初被骂得狗血淋头,又自己去领了罪。
现在忽然从军营叫来,估计和那件事也有关。
这几步路,走得曹纯心中十分不愿,估计又要来挨骂。
曹操抬头一看曹纯来了,顿时冷哼了一声。
笑道:“你以为你能瞒住我?”
“下令追击袁术的,不是你,而是文伯,是吧?”
曹纯顿时一愣。
“呃,大哥,此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抚恤也发了,我也领了责罚了,再说您说了功过相抵。”
曹纯挠了挠头,准备装傻充愣混过去,实在过不去的时候,再明言当时荀潇所说,刘表会断袁术粮草之事。
这的确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可说出来……还是会令人觉得有些牵强。
一没有情报,二刘表并未有过互通书信。
就这样追出去几百里,若是说他料定刘表定然会断粮草,不知会怎样……
“我现在是问你,是不是文伯?”
“怎么追的?为何你们敢追出去这么远?”
曹操已经站起身来,步步紧逼,脸色凝重得可怕,让曹纯感觉像一座山压了过来。
登时有点喘不过气,而且他的眼眸就此被盯着,根本不敢有闪躲,甚至不敢有半点晃动。
生怕被看出心虚。
“是,是我断言,刘表会断袁术之粮草,他与袁术交战多时,而且痛恨袁术结盟孙坚,站在士族之对立面,是以定然会断袁术之后。”
曹操面色顿时一板:“就你一个人如此决策?”
曹纯愣了一下,干脆利落的改口道:“文伯也干了。”
“唔……”曹操的眼神冰冷,视线丝毫没有动摇。
这下,曹纯心虚了。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谁下的命令。”
“文伯。”
曹纯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瞒不住了。
大哥心思缜密,聪慧非常,居然这般都能猜测出来。
只怕是,因我这些年跟随身边,早已熟悉我的性子,绝不会干这等太过冒险之事。
唉,文伯,对不住了,我实在是瞒不下来,这份责罚怒骂,唯有你自己承担了。
“的确是文伯所下论断,而且他敢断言绝不会有差池,刘表必定会断袁术之后路,是以才率军追杀,逐袁术数百里远。”
“好!”
曹操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如此胆魄,又可分析极远之大势,的确不是寻常谋臣可比拟,文伯当赏也!”
他听完曹纯此言,明白和荀潇信中所说无二,他并没有吹嘘自己。
而是真的断定刘表必定出兵。
得此谋臣,夫复何求!
“当再擢升!”
曹操拍了一下手掌。
曹纯:“……”
他已经生无可恋了。
整张脸几乎都已经揪到了一块去……
毁灭吧,真的。
怎么就,又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