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言感觉到眼泪快要夺眶而出,连忙抬起衣袖拭去,这一抬手,只能久久捂住眼睛方才控制住情绪。
老一辈人说,如果生者的泪水流在了逝者的身上,他会走得不安宁。
老罗,不敢不让你好好走。
可是一个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白路言想不通,但这时还不是要去把一切想清楚的时候,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操持。
走路从蹒跚到带风,众人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看着罗欧躺在冰棺,白路言稍微有点空闲就会坐在旁边,嘴里念念有词,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看他火化,看他从活生生的人成为一把骨灰,看他被装进小小的黑盒子放进公墓。白路言总觉得不真实,总觉得他还会走到身边给自己一拳,“走啊老白,喝酒去。”
罗欧,你这臭家伙一定挺得意吧?我还要垂垂老去,而你和东子永远停留在时光的定格里,笑话我孤单一人。
心里的洞,得空一辈子了。
你们两个不讲信用的混球!
当丧事操办完,白路言走到罗欧惯常用的办公桌前,这还是他们俩闲着没事干一起用木材做成的。他拉开公文包,把一个胀鼓鼓的信封放进抽屉,封面上写着女儿到大学毕业的学费。
环视了一圈书房,罗欧好像无处不在,再看一下,他却永远消失了。
人的一世,没有任何一种陪伴的名字叫做天长地久,大多数的相逢可能都意味着永别。男人不得不承认,谁也不能陪谁走到尽头。
告别了罗家人,白路言一个人沿着小路漫无目的地走,却也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他看到熟悉的木门时,一下子愣了愣。
想掏出钥匙开门,才发现钥匙没带,他只能多走几步坐在水泥台阶,像泥菩萨一样闭着眼睛想心事。
“你好啊,白先生,好久不见!”
“老白,不会是睡着了吧?”
金三忠和唐达康一前一后靠过来,坐到他身边,这才看到白路言满脸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沉痛。
肯定有问题!
两个男人交换了眼风,一左一右拽住了白路言的胳膊,把他往金家架去。金三忠从柜子里拿出白酒和玻璃杯,谁也不先开口说话,只是一人买醉,两人陪醉地一口口喝着酒。
喉咙里的火窜上眼睛,白路言深呼吸空气,如此反复才控制住泪意。
“老金,老唐,谢了。”他端起酒杯二两酒一饮而尽,又拿起瓶子倒满。“我真没想到短短三天,最重要的两个朋友竟然先后走了,你们说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劲?”
“瞎说,你还有阿泽,还有我们,怎么就一个人了?”唐达康一记铁砂掌拍在男人肩膀,“别说浑话。”
金三忠也接口说道“就是,不管日子怎么艰难,总要坚强过下去。你好好休息几天,但是记住,只允许自己脆弱几天,知道不?”
“我回来了。”酒意正酣之时,金正宇为首的一群孩子涌了进来,赶紧冲他们打着招呼。
白路言看到队伍最落后站着的白泽,招招手喊“儿子,扶爸爸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