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不能再生活于恐惧之中了。
人类的历史无比短暂,其进行有意义繁衍的时间更是如此,百万年前,智人们蒙昧的躲在山洞当中,对着火焰的影子顶礼膜拜,这种的行为直到数千年前才得以改变,但当时,神和恶魔依旧是人类哲学的唯一议题。
只在最近的数百年间,人类才躲在名为科学的灯塔下面,暂时忘却了那理性孤岛之外黑暗混沌的未知海洋。
控制局便是那遥望着黑暗海洋的守夜人,他们警醒的控制着灯塔的光芒,向着那远洋望去,他们织起了一层安定的纱布,将恐惧和异常都隔绝在外。
人类不能再生活于恐惧之中了,若是黑暗的潮汐再次淹没文明的灯火,那么人类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次活于光明之中的机会。
而控制局的局长,便是这些守夜人的领导者,黑暗,恐惧与未知的看护。
而正因如此,局长室的位置,便在那最混沌与黑暗的中心。
卢卡斯和他的助手通过了一系列繁杂的验证,才最终将李星渊他们带到了那里,这是一个远离了收容基地主体建筑的地方,由一个前伸的长桥和一处半圆形的瞭望台似的建筑构成,他们现在就位于这个巨大的瞭望台上,看着那黑暗地底深处的东西。
一扇普普通通,像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竖立起来的蓝色门扉立在长桥的尽头,门左右并没有建筑,也不知通往何方。
“这就是现实因子最低的地方。”
卢卡斯说道。
李星渊饶有兴致的双手插兜,遥望着那前伸出去的长桥之下的巨大深坑,暗红色的光旋转着,就如同是遥远宇宙天际当中的黑洞一般,光芒幻化出了种种离奇古怪的形象,几个巨大的管道从深坑边沿,一部分正在向着深坑当中倾倒着什么,另外一部分则在其中汲取着什么。
“那些都是什么?”
“濒死的现实。”卢卡斯解释道:“因为熵增定律,一个系统内总是会从有序偏向无序,所以需要填补现实的地方一定比高现实的地方多。我们不能拆东墙补西墙,将那些高现实因子所在之处的现实提取出来,然后填补到低现实因子的地方。”
“但是,我们又不可能因此不使用现实因子,放任那些现实扭曲者活动,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要有其他获得现实因子的手段——从别的现实当中汲取。”
“平行宇宙?”
艾玛问道。
“准确来说,下级宇宙……除非迫不得已,我们不会选择平行宇宙作为素材。”卢卡斯解释道:“现实稳定科的主要工作就是发现那些脆弱的,会被我们捕获到的下级宇宙,它们从层级上低于我们所在的这个现实,有的时候,我们只需要释放出探针,轻轻的一扎,那些下级宇宙就会破裂,现实因子就会从中流出,供控制局使用。”
“那些被提取了现实因子的宇宙呢?”艾玛接着又问。
卢卡斯无言,他嚼着自己嘴巴里面的口香糖,看向了那深不见底的深坑。
他已经给出了答案。
“这些就是那些死亡的现实所在的地方。”他的助理沙福林说道:“那些死亡宇宙的尸体,被混乱与无序所包裹存在的地方。”
“这里也是局长室坐在的地方。”
卢卡斯嚼着口香糖说道。
“大多数的控制局员工都知道这里,也不知道现实因子的来源,他们无需知道自己的子弹与武器是用什么东西制造的,只需要使用那些武器去战斗就好了。”
“但现实稳定科的人不一样,而控制局的局长就更不一样了,我们共同分担了这份秘密,所以我们现实稳定科的人在局长死后,其他人都失去了关于‘局长’的认知的时候,对控制局的实际管理者有告知义务。”
“那么我们所在的宇宙会不会也是下级宇宙之一?”艾玛问道:“只不过,我们还没有等到属于我们的‘那根探针’?”
“当然了,从概率学来说,我们是最上级宇宙的可能性不到万亿分之一。”
卢卡斯耸了耸肩,笑了起来:“但是,我们不需要去思考那些,就像是我们不思考那些可能在几千光年之外的超新星爆发,也不思考可能已经在宇宙某处发生的虚空涨落一样,在控制局工作了那么久,我学到的最深刻的一件事情就是,世界末日随时可能发生,别去在乎那些我们无法阻止的。”
“所以,我需要做什么?”
李星渊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看着那延伸到了地穴的中央,形似桅杆的长桥,半开玩笑的说道。
“走桅杆?”
“没错。”
卢卡斯点了点头。
“走到长桥尽头的那扇门里。”
“然后会发生什么?”
李星渊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卢卡斯摇了摇头:“不过,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等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您就已经成为控制局真正的局长了。”
“有失败的案例吗?”
李星渊问。
“呃,我们不知道。”卢卡斯耸了耸肩:“我们只知道上一任局长的信息,而其他历任局长的信息都是绝对保密的,我们不知道控制局成立以来到底有了多少任局长,自然,我们也不知道在成为局长的过程当中,有没有失败的案例。”
“嗯,听上去并不可靠。”
李星渊说道。
“我走到那扇门里有什么好处呢?我已经成为了控制局的实际控制者了,有没有局长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影响不大,而我如果进去以后死了,恐怕就一了百了,我的万贯家财,我的权利,我的豪宅,豪车,还有我可爱的私人助理——嗯,如果这是一场赌局的话,那么两方面的筹码并不均等不是吗?”
“的确。”卢卡斯耸了耸肩:“实际上,我也觉得走到一个很可能是异常物的门里相当不明智,只不过是沙福林提醒我需要履行对控制局实际管理者尽现实稳定科的告知义务罢了,既然您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那我们还是……”
“不,谁说我不感兴趣?”
李星渊脱掉了自己的西服,扔给了艾玛。
“你真的要到那个看上去就有问题的门里面去?”艾玛吐槽道:“我知道你以前也干过很多蠢事,但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蠢的一个了。”
“比我在华尔街上打高尔夫还疯狂?比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还要疯狂?”
李星渊眼里放光,他打开了瞭望台的门,径直向着那桥上的门走去。
“人生苦短,何妨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