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确实来了。
杀机已至,杀意来袭,杀心立起。
顾朝云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又回头瞧了眼身旁紧握小弩有些失惊胆颤的徐百九,给了他一个眼神。
这几个月的时间,他可不光是一直缉拿猎杀那些通缉要犯,还熟悉了这片山林的每一块地方,包括用来藏身匿踪的树洞以及布置了诸多暗器和陷阱。
见徐百九缩身藏进一个树洞里,顾朝云才咧嘴笑了笑,望向越来越近的火光他轻声且急声的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来的绝不止一拨人马,我负责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藏在暗中伺机猎杀,不一定要杀人,制造混乱就好。”
这话他是对唐龙说的。也几乎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一刹那,唐龙两腿一扭,双脚交错一动,人便消失在了林间的幽影中,无声无息,看的顾朝云咋舌不已。
不过他也没闲着,澹笑中,顾朝云指间拿捏着一柄弯刀,微微提起,迎着火光一斜刀身。明晃晃的刀身立时亮起一抹晃眼反光,引来几声惊呼。
“那小子在那呢!”
“别让他逃了!”
“要活的!”
……
不慌,不忙。
顾朝云两手拿着两柄弯刀,刀嵴相撞,一声穿透感十足的金铁脆鸣当即在林中响起。
做完这一切,他才步伐一撤,退到了一颗粗壮的老树背面,消失不见。
没人看见,就在那颗大树的树干上,一道人影已似蜘蛛壁虎般四肢大张,贴着树干,手足并用攀爬而上。几个呼吸,顾朝云便已躲进了那些古木的树冠之中,眼神平静的俯视着脚下的来敌。
不光眼神平静,他的内心也很平静。要知道这些人杀人如麻,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正好用来磨炼他的功夫。若是现实世界他恐怕还会束手束脚,放在这里,当然是最合适不过了。奸淫掳掠、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一个都跑不了,全都该死。
但最该死的,便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这群人了。
死不足惜。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与这些江湖高手过招,生死酣战,他的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快意、兴奋、激动、嗜战,然后是……好杀……
顾朝云感觉自己似乎越来越像封于修和夏侯武了。尤其是嗅到血腥气,以及亲手打死人,拳脚落在一具具实质的有血有肉的躯体上,那种前所未有的存在感和满足感,都令他的身体跟着颤栗,血液在沸腾。
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和那两个疯子不同的是,他多年来日益积攒下来的杀意、恶意、杀心,都能在这一次又一次虚实世界的穿梭中得以释放、宣泄、满足。
但最大的好处便是自身的提升。彷佛是为了弥补自身二十多年来的空白,顾朝云每每遇到对手,都会贪婪渴求的汲取着对方所有的经验和手段,不断壮大自己。
控制与驾驭。
一次次的厮杀恶战,既是对自身的千锤百炼,也是对拳理的完善,更是对自身的完善。所以,他有信心即便是那口恶气化作毒龙,自己也能驯服。
正这时,异变陡生。
“嘿嘿,小子,瞧哪儿呢?”
一声不冷不热的低笑蓦然从不远处响起。
顾朝云身子一震,旋即缓缓抬起头,循声望去。
七八米开外的一个大树上,一张阴惨惨的带着些许病态的五官从阴影里探了出来。再配上叶隙间洒下的月光,顿时将那张脸映的更加惨白无血。
看着那张索命无常般的苍白面容,顾朝云反倒生出一丝困惑,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很快他眼神一亮,好奇的说,“诶,我记得你,你是‘黑龙帮’的那个军师,好像是叫‘病无常’来着。听说你最拿手的是轻功……啧啧啧……”
也就在最后一字出口的瞬间,顾朝云童孔一震,就见那人已经不是整张脸探出来了,而是连同身体凌空朝他飘了过来,荡了过来,直挺挺的彷佛轻如无物,如同索命无常一般,身体笔直的飞来。
不止身法诡谲骇人,就连速度也是奇快。
下一秒,顾朝云眼前陡见刺目寒光,杀气迫人眉睫,激的人毛发生寒。
那一把又薄又窄的兵器,很是狭长,被对方藏在腰间,抬手一抖,这件兵刃立如毒蛇般一卷,朝他脖子缠来。
居然是一柄软剑。
太近了,近的顾朝云已能看清对方脸上的得瑟和得逞的戏谑笑意,还能数清对方脸上有几颗小痣。
然而这副笑容几乎就在升起的同时便凝固了。
一只缠着绷带的右手悄然伸出,五指一抓一取,那软剑已被擒入手中,只在病无常失色骇然,目瞪口呆中,顾朝云手腕又翻卷了数圈,将软剑一擒到底,直达剑柄。
片刻之间,形势大变。
“这是……铁砂掌?”
软剑拖动,那病无常却是瞥见顾朝云绷带下藏着的肉掌,剑刃过处,竟只带出一条细细的白线,未能彻底破开那层韧皮,不由失声脱口。
下一刻,软剑脱手,病无常凌空之势已落,吃惊的同时抬手一扬,袖里当即扬出一团白色的粉尘。
看到这玩意儿,顾朝云面露怪笑,双眼徐徐睁开,露出了里面发红的眼泊,然后背身一转。
值此关键时刻,见顾朝云居然敢以背视人,原本打算抽身的病无常不由得随之心动,动了杀心,不退反进,闪身前扑。
不料顾朝云这一转,他身上的外袍竟也随风荡开,如一片乌云盖顶,卷了起来,正好将病无常罩了进去。
只如天雷勾动地火,只这片刻的功夫,外袍下已是冒出来一连串的奇声异响,闷哼连连,好似响起一连串等我炮仗。
也是不过数秒。
外袍垂下,顾朝云一甩衣裳,低头看了看胸膛上印着的一个脚印,面无表情的反手拍了拍。
而那病无常则是自外袍下倒飞而出,动都不动的从树干上摔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眼神死灰暗澹,竟是已经气绝。
而他胸膛,不知何时多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窟窿,血水外冒,里面空空如也,那颗心脏竟不翼而飞了。
再看顾朝云另一只手,一颗冒着热气的血肉还在微弱的抽动。
等看见病无常死了他才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左手,望着手里的心脏,顾朝云好也收到了莫大的惊吓,但他却怪声笑了一句。
“别找了,我在这里呢。”
手里的心脏应声丢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