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等了十几分钟之后。
李组长还在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办公桌”上的那只皮鞋。
而在这个时候,许小茂已经从厕所里面出来了。
在红心鞋厂,许小茂也算得上是一根老油条了。
他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进入该厂当学徒工。
当时,这个鞋厂还是私营。
厂名也不叫“红心鞋厂”。
而是叫“爱国鞋厂”。
后来,这个鞋厂又经历了公私合营。
最后,彻底成为了国营。
然后,才改名叫“红心鞋厂”。
当时,这个鞋厂的规模没这么大,里面的工人也怎么没这么多。
十几年的变迁,早已物是人非。
而许小茂,也从一个16岁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30岁的大叔。
从一根小油条,变成了一根老油条。
这根老油条,跟他的哥哥许大茂一样。
除了为人方面阴险狡诈卑鄙之外,干活也是一个德性,偷奸耍滑,浑水摸鱼。
每天,在上班的时候,不停的往厕所里面跑。
每次跑到厕所里面之后,不呆上一根烟以上的功夫,他就不会出来。
就像这一次,在厕所里面又呆了这么长时间。
从厕所出来之后,许小茂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摆弄着身上的围布。
看到曹小植的须臾。
他立刻瞪大眼睛。
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对曹小植骂了一句“傻不拉叽的”之后。
他冷冷的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曹小植也在心里暗骂一声“傻吊”。
然后回答:“我想跟组长说一声,明天继续来上班。”
“你还想来上班?”
许小茂瞪大眼睛。
“我怎么就不能来上班?我又不是临时工,我是顶我老爸的名额,我是一个有编制的学徒工。”
说完之后,曹小植故意装着一副“我有编制,我很骄傲”的样子看着许小茂。
许小茂除了为人处世像他哥哥许大茂一样,气量也跟他哥哥许大茂一样,都是属于那种小肚鸡肠。
因此,气得牙根痒痒。
不过,他觉得很奇怪,今天这个傻子是怎么了?
作为曹小植的师父。
从曹小植顶替他的死老爸的名额之后,到红心鞋厂的第四车间的底部小车间来做学徒工的半年多时间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敢明目张胆的跟自己顶嘴。
在以前,不管自己怎么刁难他、嘲讽他、羞辱他,除了逆来顺受之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今天,居然敢跟自己顶嘴。
而且,貌似一副从骨子里瞧不起自己的样子。
因此,许小茂是颇感纳闷。
这个傻不拉叽的小傻帽,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吃错了药不成?
应该是这样的。
一想到今天上午,这个傻不拉叽的徒弟,涩胆包天的跟品检贾静表白,用喝胶水的极端方式逼迫人家同意,许小茂就觉得,曹小植今天恐怕是真的吃错药了。
否则,怎么会性情大变呢。
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曹小植,根本不是以前那个老实巴交的傻徒弟了。
而是一个从半个世纪后重生过来的重生者。
——当然,就算他知道,肯定也不会相信。
……
就在许小茂想以师父的身份,揶揄曹小植的时候。
李组长也终于将他“办公桌”上面的那只光面皮鞋,收了起来。
曹小植懒得跟许小茂废话。
他径直走了过去。
“李组长,下午好。”
曹小植走过去之后,非常有礼貌的对李组长问好。
李组长顿时一愣。
“曹小植?你?你不是?……”
李组长似乎对曹小植的忽然出现,感到很惊讶。
曹小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笑呵呵的对李组长说。
“李组长,不好意思,今天上午跟大家开了个玩笑,不过我的身体现在很健康,各个器官的指标都很正常,所以,我在明天,想继续来上班。”
李组长想了想。
“好,没问题,你去厂医那里给我开一个证明,然后,将这个证明交给高班长,明天就可以直接来上班。”
“谢谢李组长。”
就在曹小植转身,准备离开车间的时候。
许小茂走过来了。
“李组长,有个事情,我想跟你汇报一下。”
“呵呵,小茂啊,是什么事情想跟我汇报?”李组长笑道。
虽然许小茂干活不行、偷懒在行。
但人家会做人。
每次发工资的时候,都会请李组长下一次馆子。
因此,李组长对他也经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说呢。
这个年代,国有企业的工人们,虽然都是主人翁,boss们对这些有编制的工人们,既没有人事权,也没有财政权,就只有代管的权利。
但如果要给他们小鞋穿,还是很容易的。
特别是在技术升级考核的时候,他们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除此之外,也可以随随便便找个理由,调他们的岗位。
因此,这些有编制的工人们,对这些管理人员,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忌惮。
除非是那种“一辈子只想混水摸鱼的,没有远大抱负”的工人。
否则,他们对管理人员们,多少会有所忌惮的。
而许小茂这种人,肯定不会选择躺平,然后一辈子浑水摸鱼,做一辈子的二级师傅。
他可不想这么没出息啊。
——他不但不想这么没出息,抱负还大着呢。
见李组长笑呵呵的问自己有什么事情向他汇报。
许小茂赶紧骨碌骨碌的转了转眼珠子。
然后,不怀好意的看着曹小植。
在心里冷笑一声后。
对李组长说:“李组长,我不想要这个傻瓜做我的徒弟,实在太笨了,这种人给我做徒弟,对我许小茂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