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外面袭人发呆,晴雯给鲁智深脱了上衣,拿过毛巾将汗珠细细擦拭,口中说道:“公子,袭人的嘴,说的可是太太的话呢。”
鲁智深抬眉道:“你也看出来了?”
他刚才不愿意再听袭人说话,故此找个借口进来。
不是他不想教训袭人,而是给袭人背后的王夫人一个面子。
不知怎么,王夫人貌似怎么不喜欢林黛玉,倒是和薛姨妈那边打得火热,其目的还是鲁智深的婚配。
鲁智深知道自己这个岁数,好多富家子弟已经懂得男女之情了,再过一二年,等自己满十三岁,就到了成亲的年龄。
屋里那么多女子,要说平时一点杂念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一想到女子妨碍练武,他就没了心思。
况且高门大户,连袭人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学都会算计了,这贾府和梁山倒有几分相似,想到这里,鲁智深看着高墙,仿佛如监牢一般。
尤其是贾母和王夫人通过自己的婚配明争暗斗,暗流纷乱不清。
他突然明悟了。
贾母一家之主,年岁大了,掌不了几年贾府了。
钦定接班人王熙凤,虽然和自己母亲王夫人是一家里面出来的,也不是铁着一条心。
因为两人有着极大的利益冲突。
荣国府贾赦袭爵,贾政袭产,后代也自当如此。
照这样下去,不出变故的话,鲁智深作为贾政的儿子,倒是能做个富家翁。
但站在王夫人那边,就看出不对味来了。
现在荣国府,是王熙凤打理的,其丈夫贾琏,却是贾赦的儿子。
这么下去,贾母宾天,自己这一支可能要鸡飞蛋打的!
所以纵使贾母如何疼爱鲁智深,王夫人都充满了不信任。
所以两人通过鲁智深的婚配明争暗斗,手下丫鬟也在站队,袭人本是贾母的人,却暗暗投靠了王夫人。
贾母喜欢林黛玉,王夫人就推出个薛宝钗对着干。
在王夫人看来,出身商人巨贾之家的薛宝钗,比孤家寡人的林黛玉更听话,也更好控制,娘家也更能帮衬。
她这是等着接班呢,到时候贾母一死,王熙凤也得把荣国府管理权乖乖交回来。
她要立威,所以暗戳戳和贾母打擂台。
鲁智深想到这里,心道这些腌臜心思,和梁山上宋公明晁盖之间何其相似。
不过自己生母王夫人,要是有宋江一半本事,荣国府哪有王熙凤的事情。
坏就坏在王夫人办事能力不行,根本斗不过贾母王熙凤的联盟。
其实最惨的是王熙凤,吃力不讨好,贾赦续弦邢夫人不喜欢他,王夫人也不喜欢他,所以她只能紧紧抱住贾母这根大腿。
王熙凤最怕的就是贾母宾天,一如当如晁盖死去,他的几名嫡系立马被架空。
这几年来,鲁智深冷眼旁观,已经知道这个金玉其外的富贵人家中暗流涌动,丫鬟欺上瞒下,豪奴仗势欺人,富家子弟荒淫无度,和梁山干的都是一样勾当。
鲁智深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提前谋条退路了。
上辈子以宋江之能,梁山好汉尚且大部分被其害得不得善终,要是王夫人将来掌了权,还不知道已经乱上加乱的荣国府,会变成什么样。
此时晴雯已经给他上身擦拭干净,披上了月白小衣,又来解他裤子。
鲁智深一惊,忙道:“免了。”
晴雯愣了一下,随即掩口笑道:“又不是没服侍过公子起夜......”
鲁智深大感吃不消,开口道:“我看书去了。”
晴雯看着鲁智深披上外袍,逃进书房,心道还看书呢,你何时在书桌前老实坐过半刻?
鲁智深却是真想看点东西,他前世就是吃了造反没文化的亏,才没能及时抽身。
他在做提辖时,半个大字也不认识,只在五台山时,智真长老教了他些经文,才略略认了些字。
此世重生,他痛定思痛,倒是捏着鼻子多认了些字。
他攥着毛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造反之准备。
然后他就写不出来了,大脑一片空白。
娘的,读书写字真是麻烦!
他把纸撕碎,不成,自己这脑袋根本不是做谋划的,要是能找到前世神机军师朱武那样的人就好了。
他看着院子里面,突然脑子中不可遏抑地升起一个念头。
林黛玉冰雪聪明,看事通透,有她辅助自己造反,何愁大事不成?
但自己怎么说?
总不能跑到林黛玉跟前说,跟我花和尚造反去也!
众女纷纷进屋,看到他坐在书案发呆的模样,纷纷偷偷笑了起来。
这魔星一说到读书,立刻秒变呆头鹅。
夜幕已至,众人吃过了厨房婆子送来的饭,眼看已经到了二更时分,鲁智深道:“我出去走走。”
袭人等人不以为意,自家二爷早有这个怪癖,晚上总是时不时出去半个时辰,还不让人跟着。
反正荣国府高墙大院,道道门户有人把守,安全得很。
鲁智深一路留出院门,找到个墙角,翻出几块青石砖,下面赫然是个包袱。
他从里面翻出一套黑色紧身布衣,一双软靴换上。
他卷起长长的袖子和腿脚,这紧身衣颇大,乃是成人尺寸。
若是自己身形尺寸,万一被人发现,怀疑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
他要为造反准备资金。
来了三年了,他也曾出去过,那次刚出了大门,外面就倒毙着两个饿死的孩子。
很快他们的尸体就被木车拉走,拉车的仆役习以为常,说道这还是好年景,前几年饥荒,大街上都是死人,拉都拉不过来。
鲁智深心道妈个巴子,这和鸟宋朝廷有什么两样?
他后来明白,当日自己觉醒宿慧的第一顿饭,就吃掉了了几十两银子。
庄户人家全家吃用一年,也不过十两银子。
这些不义之财,还不如留着给洒家造反!
但要是在荣国府下手,未免太过明显,狡兔不吃窝边草。
所以他盯上了宁国府。
此时天色已黑,外面寂静无声,也无什么灯火。
鲁智深蒙上脸,抬头盯了丈许高的墙头,退后几步,脚下骤然发力。
噔噔蹬蹬,他凌空蹬踏,已经踏上了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