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满的曹植的学子，听完曹植还敢大放厥词，心中的怒火不由更盛三分。

言称众多学子乃是井底之蛙，这下仇恨算是直接拉满了。

“连‘咸有一德’都不知的庸才，也敢扬言文章千古事？”

“大言不惭！”

“别在边硬撑了，死要面子活受罪。”

场面一下子有彻底乱套了，你一言，我一语，反正没什么好话，都是嘲讽、讥笑曹植的言论。

“这孩子究竟在搞什么？”曹操也不由心虚了，刚才曹植的话算是将所有学子得罪死了。

就在此时，场中突然传来呵斥。

“肃静！肃静！”

“华师要说话，全都安静一下。”

众人一听华歆要发言，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华歆缓缓走到人群最前列，望向高台之的曹植，道：“公子，听老夫一句劝，莫要逞强，还是下来吧。”

“文章不精可以学习，公子在诗词之道如此有天赋，想来钻研几年文章学问，便能成为闻名天下的大文豪。”

“公子若不嫌弃，老夫愿收公子为关门弟子，将一身学问倾囊相授。”

华歆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华歆竟然愿意受曹植为关门弟子，心中不由羡慕嫉妒曹植走狗屎运。

一个学派，开山弟子是撑门面的，而关门弟子则是压箱底的。

一般师父对于这二者，会有明显的区别对待，完全和其他的弟子不同，开山和关门二弟子，就是重点培养对象。

华歆看似大度招收曹植，实则是想收服曹植，将曹植这个刺头收入门下，消弭威胁。

毕竟曹植的天赋简直就是肉眼可见，一旦放任不管，让曹植成长起来，将来必然会撼动世家在文坛的话语权。

届时曹家出了一个大文豪，会极大增加在士林当中的影响力，从而削弱世家学派的话语权。

而收曹植入门，不管日后曹植有多大的能耐，在文坛取得何等成就，功劳都有他这个老师一份儿。

曹植的影响力越大，华歆的影响力随之水涨船高，简直就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华公，等我一会儿作完文章，你若还有勇气收我为弟子，那我算你脸皮厚。”曹植讥讽道。

先是司马孚，后是华歆，世家和曹丕的反击，曹植已经彻底清楚了。

知道华歆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曹植自然也不会对其客气。

“大胆！”

“狂妄！敢对华师不敬？”

“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华歆面色阴沉，直接一摆手，让场中都安静下来。

“既然公子如此有信心，那老夫就且看公子能作出何等绝妙文章。”

身为名满天下的大儒，想成为他弟子的人犹如过江之鲫，没想到却被曹植当众拒绝，并且还奚落他一番，这让华歆非常没有面子。

华歆心中打定主意，一会儿等到曹植做完文章后，定要教他身败名裂！

华歆非常有信心，以他在文坛的地位，只要稍稍挑拨教唆身边的学子，这些不怕死且愤世嫉俗的年轻人，就会为他冲锋陷阵，就算刀剑也吓不退他们。

“咳咳！”

曹植重重咳嗽一声，场中随即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投在曹植身。

深吸一口气，曹植用处最大的力气朗诵出声，尽量让场中所有人都能听到。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来第一句就点明主题，众人闻言便知此文章必然是关于阿房宫。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

“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省略）”

随着曹植在高台不断吟诵，众人听着曹植抑扬顿挫言语，阿房宫的华丽、奢华的样貌，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脑海当中。

汉末离着秦朝，已经过去四百年之久了。

哪怕是当世最年长之人，也不可能见识过阿房宫的样子。

众人都知道始皇帝曾建造过华丽的阿房宫，但却被项羽一把火烧了，没人知道阿房宫究竟是什么样子。

而曹植在遣词造句之间，在众人心中描绘出了一个极尽奢华的阿房宫。

“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念到此处，众人再次被拉回现实，心中那幅华丽的阿房宫，随着曹植的言语被付之一炬，心中不由都升起惋惜之色。

一口气念完前四段，曹植不禁也是口干舌燥，先停下来歇一歇，喘口气然后在继续吟诵。

但就在此时，下边的华歆又不甘寂寞了。

“呵呵呵，好一首富贵文章啊，公子辞藻之华丽，可谓古今罕见。”

华歆明褒实贬，看似是在夸曹植文章写得好，实则是再说曹植只会写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不愧是司空家的公子，对于不管诗词歌赋都是这么富贵气十足。”

“没错没错，人家可是司空的公子，岂知人间疾苦？”

“空谈误国！空谈误国啊！”

下边的学子听了华歆之言，自然也听出言辞当中的隐喻，纷纷出言奚落讥讽。

“你们的老师都没教过你们什么是‘礼’吗？”

“在我做文章期间打扰我，这就是你们读书人所谓的风骨？”

曹植居高临下俯视众多学子，眼神轻蔑问道。

“嚣张！不就是作了一首富贵文章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闭嘴！”曹植冷声呵斥道：“我还没做完呢。”

“你们要是玩不起，趁早认输！”

学子受不了曹植的猖狂劲头，还欲再说什么，却被华歆拦下。

“都住口，既然公子还未完成佳作，咱们不妨继续欣赏一下，想必接下来会更加华丽富贵。”

“哈哈哈~”华歆的揶揄惹来一众学子大笑。

曹植心中冷笑，看你们能笑到几时，不再理会这些人，再度开口：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

“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灭掉六国的，正是六国，而不是秦国。

灭秦国的，正是秦国，而不是天下的人。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一静，如此新颖的论调，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灭掉六国的明明是秦国，曹植为何要说是六国自己？

灭掉秦国的是天下间的起义，曹植为何要说是秦国自己？

众人心中不由都浮现疑惑和不解，搞不懂曹植这两句是什么意思。

“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

“好！说的好！”曹操激动的面红耳赤，忍不住拍案叫绝。

荀彧也忍不住点头赞同道：“假如六国君主，各自爱护他们自己的人民，就足以抵抗秦国的入侵。”

“假如秦国也能爱护六国的遗民，就可以传位三世，乃至万世而为君，谁又能让秦国灭亡呢？”

“公子此赋，乃是在劝说君王要爱护治下的子民，如此才能使国家长盛不衰，这绝对是劝诫警示君王的绝妙文章！”郭嘉忍不住赞道。

就在众人纷纷出言夸赞曹植时，却见台的曹植再度开口。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曹植声音低沉，将此赋的最后一句念出来。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此赋的最后一句，再次将全文的立意拔高。

前边的篇幅描写宫殿建筑之恢宏壮观，后宫之充盈娇美，宝藏之珍贵丰奢，给众人描绘出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

然而再残忍地将这幅画卷毁掉，形成强烈的反差感，而是人感到惋惜。

而在惋惜的同时，道出秦国之所以灭亡的原因，起到警戒作用的同时，更能让人记忆犹新。

再加最后的总结，一篇行云流水的辞赋，如水银泻地，辞藻华丽的同时，又起到劝诫警示的意义。

“老东西，还有脸收我为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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