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让华歆甚是恼火。
这无疑是将曹植比作鸿鹄,而他这个当代大儒则成了燕雀。
“小子!你太狂妄了!且让老夫看看你究竟有何志向,竟然敢当着天下人大言不惭!”
华歆再也做不到一开始的风轻云淡了,大儒的形象绷不住了。
露出真面目后,也不过就是一个气急败坏的老贼,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取笔墨来。”曹植当即吩咐道。
早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的杨修,立即就送来笔墨给曹植。
“公子要写什么?”杨修提醒道:“此前写招贤通告的白幡还空着,不如就写着这边。”
“就依德祖之言。”
杨修和陈琳二人,一左一右,各自抓住白幡两端,将其全部展开,以供曹植泼墨挥毫。
曹植没有任何犹豫,提笔便写。
字迹龙飞凤舞,笔势豪纵,遒劲有力。
原主不但给曹植留下了足够的才华,并且在琴棋书画方面也是天赋惊人,样样精通。
手腕拧转之间,曹植已经写下两行大字。
而当杨修和陈琳看到内容之后,身体不自觉开始颤抖起来。
曹植忽然感到白幡开始颤抖,不由蹙眉道:“拿稳了。”
“噗通。”
杨修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
另外一边的陈琳见状,也赶紧跟着跪下。
二人对视一眼,全都跪在地,双手捧过头顶,帮曹植展开白幡,以示尊重。
白幡写下的内容太重了,压得二人不敢起身。
而另外一边的司马孚,看到白幡的内容后,也是面色惨白,如丧考妣,整个人宛如失魂落魄。
台的异样,自然吸引了台下人的注意。
华歆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而周围的学子虽然敌视曹植,但心中也在好奇,曹植究竟将说出何等惊世骇俗之语。
“杨主簿和孔璋怎么跪下了?”曹操纳闷道。
“也许是公子的才气太重了,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郭嘉笑着说道。
“哈哈,奉孝你就会说好听话哄人。”曹操也笑了。
笑得非常自豪,非常得意。
招贤诗,将进酒,劝学诗,曹植的诗才不用多言。
而今日曹植算是又给曹操一个大大的惊喜,阿房宫赋和师说两篇文章,不仅才气过人,而且还蕴含至理,就连曹操听了都收获匪浅。
之前还担心曹植自毁前程,但现在曹操一点也不担心了。
自毁前程?现在曹植不管往哪走,哪里便是前程!
前程就在曹植脚下,或者说曹植本身就是前程。
而这次月旦评事件,发展到当下的局面,其实攻守已经转变了。
之前是华歆在攻击曹植,试图将曹植这个主考官赶走,然后由华歆主持。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是曹植在反攻,攻击经学的弊端。
而华歆则是在防御,保住经学的体面,不让曹植将经学的招牌砸碎了。
高台,众人看到曹植停下手中之笔,众人的心不由都悬起来。
“挂起来吧。”
陈琳和杨修闻言,这才从地起身,二人偷瞄了一眼,不由身体都是一震。
此前看了前两句,已经让他们内心震动不已,现在看到后边的内容,瞬间感觉头皮发麻,内心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杨修没有迟疑,立即将旗杆挂着的《短歌行》撤下来,然后将手中的白幡悬挂去。
白幡缓缓升起,来到旗杆的最高点。
一阵清风拂过,白幡不由迎风招展,同时也将边的内容展现在世人眼前。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静!
场中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众人看着高台,旗杆下,曹植负手而立的身影,原本不挺拔的身姿,此刻却骤然伟岸起来。
“砰!”
曹丕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车厢内,面如死灰,心如死水。
败了!又败了!在这四句话面前败得彻彻底底。
任凭曹植有千般算计,此刻也输得裤衩子都没了。
车厢内气氛沉闷得要死,一向自诩足智多谋的司马懿,也彻底没了声音。
旗杆迎风招展的白幡,宛如一道降妖除魔的符箓,将所有牛鬼蛇神镇压了。
“你问我有何志向?这就是我的志向,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高台,曹植笑对众人,侃侃而谈。
没人接话,曹植一人之才气,让全场学子噤声。
华歆再也不嚣张了,眼瞅着曹植没注意他,便不由悄悄隐没到人群当中,打算跑路了。
不能再待下去了,再留在原地,迟早要被曹植踩死,被曹植一脚踩碎经学的金字招牌。
“华师,您这是要去哪里?”杨修的声音传遍全场。
华歆闻言身形不由一顿,众人这才差距华歆竟然要溜!
堂堂大儒,如今不敢面对曹植一介后辈,许多学子心中不由感到失望。
毕竟许多学子并没有接触过华歆,华歆的大儒形象,都是学子们脑补出来的形象。
在学子的心中,如此闻名天下的大儒,应当是学究天人,德高望重,博古通今之人。
而今日一见,颇有一种见面不如闻名,感觉有些徒有虚名的样子。
华歆到场除了找茬之外,在学术方面没有任何发挥。
没写诗,没写文章,更没有什么经国济世之言。
反观曹植,诗词歌赋,文章经典,如羚羊挂角,如天马行空,全都是信手拈来。
这让众多学子心中不禁产生怀疑,到底是谁的学问更高呢?
这个念头在脑海当中出现,便深深扎根,挥之不去。
当众人开始质疑你时,你最好真有本事,能够经得起推敲,不然形象崩塌就是必然的事情。
“老匹夫休走!”曹植不客气道:“之前一直是你问我,现在也轮到我问你了。”
“身为天下名士,海内大儒,你有何志?又有何能?有何文章?有何德行?”
华歆闻言身子一抖,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直接离去,但面对曹植的询问,华歆张口却什么也答不来。
华歆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能成为大儒名士,多少还是有些能耐。
但非常不幸,他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
此刻不管华歆回答什么,在‘横渠四句’面前,都会显得无足轻重。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就像四座大山一样,压在华歆的心头,压得华歆喘不过气来,自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诸位学子,这就是所谓大儒的真面目!”
“什么狗屁大儒,全都是沽名钓誉之辈,都是相互吹捧出来的!”
“你吹捧我一句,我吹捧你一句,不用钻研学问,等吹捧的时间长了,年龄也去了,自然而然就能成为‘大儒’!”
“你们愿意当这样的‘大儒’吗?”曹植看向众人问道。
“呸!不愿意!”立即有激愤的学子骂道。
华歆人设崩塌,以前被捧得多高,现在就会摔得多疼!
以前学子们有多敬仰,现在就有多鄙夷。
“德不配位,必遭反噬。”曹植继续开口道:“不要再去钻研什么狗屁经学了。”
“一千个学子眼中,就有一千个孔夫子。”
“我们要继承圣人的绝学,但同样要走出自己的道路。”
“而不是不断注解、曲解圣人的学问,牵强附会,自我欺骗。”
“刚才攻击我不懂‘咸有一德’篇,那谁能告诉我咸有一德讲得是什么?”
曹植状态越来越好,缓步走在高台,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回曹公子,讲的乃是伊尹对太甲说的话。”
“伊尹曰:天命无常,只有经常修德,才可保住君位。停止修德,就会失去君位。”
“很好。”曹植赞许地点点头,继续道:“咱们就当这篇‘咸有一德’是伪作。”
“但我问你们,这篇文章讲述的道理是对?还是错?”
“劝诫君王修德,是对还是错?”
有学子立即举手道:“自然是对的!君王就要注重德行。”
“既然道理是对的,为何要将其移出尚书?”
“读书就是为了明理,难道非得是原作者讲述的道理,才值得我们学习?”
“虽然是伪作,但也是前人所讲之理,难道就因为是伪作,他讲的道理就错了吗?”
曹植的话发人深省,众多学子都感觉确实是这个道理。
道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道理是不会骗人的。
“华歆者,沽名钓誉,徒有虚名,名为大儒,实则草包!”
“管宁者,山野村夫,国家有难,却遁世避难,掩耳盗铃也!只会从故纸堆里刨根问底,搜寻天下姓氏。”
管宁写过一篇姓氏论,搜集天下各种姓氏的起源。
“卢植者,还是有点本事,但却醉心于反切法,难堪大任。”
卢植,也就是刘备的师父,大汉最后的名将,不过晚年喜欢研究反切法,也就是古代的拼音。
“郑玄者,不明事理,将‘咸有一德’移出尚书,可见其狗屁不通!”曹植直接把华歆及其同门都骂了个遍。
其实曹植心里清楚,这些人都有本事,但这些人是自己的敌人,曹植自然不能去称赞他们,只能贬低打压。
毕竟,是他们先来贬低打压自己的,曹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曹植的目的就是为了砸了经学的招牌,因为曹植很清楚,经学发展到巅峰,那就是八股文。
明清科举考的八股,就是对于四书五经的注解。
先秦时期出现了四书五经,到了明清还在研究四书五经,几千年的时间内,一直再给这几本儒家经典注解,圣人的意思早就歪得不能再歪了。
不如趁早,直接将其灭掉。
端午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活动时间:6月3日到6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