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的话确实如雷贯耳。

方才在养心殿对召的时候，刘健和李东阳还没什么感觉，认为天子就该是如此睿智掌握一切的样子。

可是现在谢迁说出这番话来，他们才后知后觉，甚至有些后怕，后怕的同时又有些庆幸。

或许只有这样的天子，才能带着大明走向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三阁老也不敢在皇宫耽搁时间，一个月四百万两的银子不是小数目。

回到内阁之后，三名阁老便开始了弘治元年第一场整治贪腐风暴。

……

西厂。

曹化淳最近很沮丧，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失去了势力，锦衣卫正在崛起。

厂卫的职能本就和锦衣卫差不多，天子重视锦衣卫，也就说明西厂将毫无用处。

别看在前朝的时候，西厂那般威风，西厂的威风与否都取决于皇帝的一句话。

皇帝让他们威风，他们就是天下间人见人怕的恶魔，皇帝不让他们威风，他们就是丧家之犬。

一切，都在皇权一念间。

方才，内阁来人找曹化淳谈了一会儿话，曹化淳面色陡然开始兴奋起来，多日萎靡的精神，在这一刻也重新泛发出光彩。

他召集了西厂所有档头，高声道：“崽子们，来活了！”

“内阁在查贪腐，查到人了，就给咱家去抓人收集证据！”

“咱家告诉你，这是西厂最后在皇面前露脸的机会，差事办好了，咱在皇就还有用。”

“差事办不好，西厂在皇眼里就和废物没区别。”

“这次谁办砸了，收人家的钱，贪人家一点便宜，咱家会让你们满门陪葬！”

“都他娘的听清楚了没有？”

西厂所有档头都面色凝重，高呼道：“是！”

这一年冬十月，北直隶飘起了第一场雪花，北平城内银装素裹。

大街小巷的人稀少，很少有人出门，不是因为天冷，而是因为胆寒。

西厂如出笼的猛虎，在北平城各高门大户乱窜，不时就会枷出一两名高官朝西厂走去。

北平城内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一封封西厂的蓝皮子本子递到内阁，三阁老大笔一挥，西厂便开始抄家。

一箱箱金银珠宝，在这半个月内，不断朝内阁送去。

三名阁老现在在官场，被人亲切的称呼为抄家阁老。

京师北，一处繁华的胡同内。

这里面齐聚做了九个人。

分别是前任内阁首辅万安、次辅刘吉，已经其余的六部尚书。

虽然他们被天子雷霆手段罢了官，但他们的人脉还在，官场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同窗、门生、幕僚，这九名高官在位的时候，不知提携过多少人升迁，他们虽然远离朝廷，但人脉还在。

他们任职的时候，凭着自己的关系，不知盘下多少产业。

国家赤贫，他们想的是让皇帝节约，让后宫节约，却从来没想过将自己手中的钱财拿出来，去赈灾，去弥补军费。

他们依旧在位置贪得无厌。

如今远离朝廷了，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的继续凭着关系敛财，但最近京师发生的事，着实让他们心肝具颤。

“老阁老哇！”

前次辅刘吉面色不太好，道：“新天子的动作不小啊，刚台就敢如此大张旗鼓的抓捕贪腐之吏，这一把火烧的很旺呐！”

万安镇定的道：“不必慌张，雷声大雨点小罢了，安心便是。”

万安在内阁首辅的位置做了许久，其他本事没有，政治目光还是很老辣的。

这个天下的本质是人烘托起来的，天子要治国，治国的本质是治民，民众被统治，却不是被天子统治，而是无数士绅大户，无数基层官吏。

恰恰好，这些人的关系都是盘根错节，无数士绅官僚都和他们有着关系。

皇帝就算在狠，也得掂量掂量他们背后的力量。

是以，这名前内阁首辅还是比较安心的，他认为新天子这次贪腐工作，不过只是做做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初。

大明这摊烂泥，可不是随便杀几个官就能扶正的！

看到万安如此安心的样子，其余几人到也淡定起来，纷纷道：“还是阁老所虑深远，吾等佩服也！”

话音落下。

院落外，一阵粗暴的踹门声响起。

旋即西厂番子入门，府内顿时鸡飞狗跳。

府内许多下人准备反抗，却被西厂一拳一个全部掀翻在地。

许久后，万安面无表情的走出来，瞪着西厂的番子，哼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欺辱几个下人算不得本事吧？”

西厂番子冷笑道：“万阁老，哦，不，姓万的，现在可不是你在内阁的时候了，也不是你能耍威风的时候了！”

“你的事情败露了，跟我们去一趟西厂！”

西厂番子可不管你是文人还是武将，去就将万安死死按住，这是在折辱一名读数十年寒窗书的文人！

“胡闹！”

万安厉声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老夫虽然致士了，但还有大学士荣誉挂在身，今日你们不给个解释，看老夫去不去天子面前告发你等！”

西厂的一名太监翘起兰花指，笑道：“好啦，您老啊，也别耍威风啦，江南置办了那么多田产，府藏了那么多钱财，贪腐了这么多，还想去见皇啊？去见阎王吧！”

这名太监面色一变，厉声道：“绑起来！”

少顷之后。

又几名番子匆匆走来，道：“大档头，在里面的柜子里发现躲藏的八名老东西，都是前任辅臣和六部尚书。”

“被抓到的时候，都挤在柜子里呐。”

西厂的番子们顿时哄堂大笑。

那太监也笑的合不拢嘴：“你们也有怕的时候啊？抓起来，全部送西厂！留下几个兄弟，将这儿抄了！”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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