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自地上的人,我不能告诉你!”面对徐羡的反问,少年直接拒绝了。
但徐羡却很快否决掉了心中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这个少年,不可能是陈果。
“你既然不说,那自然也别想知道我的身份。”徐羡看着少年的表情微微一变,接着试探道:
“要想知道别人身上的秘密,就拿自己的秘密来交换,这是基本的原则。我不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在乎他什么时候能回到家人身边,做为朋友,我只想知道他是否还平安健在。”
少年听闻这话,目光慢慢变得柔和起来,但似乎很快又反应过来,表情再次警觉戒备,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既然声称自己是他的朋友,那就请不要打扰他,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早点离开,别让我动手赶你!”
那短短的表情变化,已经被徐羡看在了眼里。
看样子,这里的确是一座空坟,而且面前这个少年就是知情者。
借尸还魂?
死而复活?
英灵归来?
通通都是不存在的,这其中一定有个十分离奇且合理的解释。
只是徐羡知道,像眼前这种生活在地下世界的孩子,往往都会把情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用强硬的手段根本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来,反而会给自己后续的调查带来一系列的麻烦。
因为拉帮结派,在这里很常见。
毕竟对什么都没有的穷苦人来说,背靠组织,活下去的概率能提高不少。
“我在这里多说两句话都不行吗?”徐羡看着少年的眼睛,再一次反问道。
“不行!因为我信不过你,你来自地上,并不是我们的朋友!”少年拿着铁棍,一脸威胁的表情。
徐羡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现在就走。”
说完,徐羡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土堆,然后迈开脚步,朝来时的方向回去。
该知道的答案都已经知道了,真要挖开土堆亲眼确认也不难,但着实没有必要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抓住陈果这个本体,将这件事情的谜团彻底解开。
希望自己没有打草惊蛇,今天晚上还能守株待兔。
.......
现在是下午两点,如果在地面上,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
但在这地下世界里,是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的,四周仍旧是一片昏暗。
整个街区里,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盏路灯和广告牌,在绿雾笼罩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徐羡找了一处距离陈果家较近的小旅馆,开了间最高楼层的单人房,然后带着轮胎在窗户边上坐了下来。
这里的地势本来就是街区中比较高的一块,再加上徐羡的房间在四楼,所以视野足够好,窗外没有任何遮挡物。
但从这里看向陈果家那一间小小的独木屋子,却依然只能看到个昏暗模糊的轮廓。
虽然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但绿色的毒雾还是太浓厚了一些。
只是目前来看,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潜伏地点了。
或许等到午夜整个街区都安静下来之后,这个小房间里就能察觉到那边的一点风吹草动了。
所以徐羡现在要好好休息一番,晚上可是要提起十二分精神,一直蹲守到下半夜的。
轮胎似乎也知道这一点。
进来房间后,它就跳到床上,用嘴叼着软软的枕头来到窗边,蜷缩着打起呼噜来了。
徐羡躺在床上,看了看手机,没有信号,也就没法查看群里的消息。
在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之后,定好下午五点的闹钟,然后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
然后:
夜晚八点,徐羡一边吃着自带的干脆饼,一边坐在窗边静静的等,轮胎趴在地毯上,拿桌子腿磨爪子。
夜晚十点,徐羡一边吃着旅馆送来的粗制麦片,一边坐在窗边静静的等,轮胎咬着软软的枕头在被子上练习抱摔。
夜晚十二点,徐羡一边喝着房间里的本来就有的苦咖啡,一边坐在窗边静静的等,轮胎蜷缩成一团在枕头上打起了呼噜。
半夜两点,徐羡实在吃不下东西了,开始翻看床头柜上放着的颜色杂志,内心毫无波澜的坐在窗边静静的等,轮胎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吧唧着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
半夜三点,终于有动静了......
“哒哒哒,哒哒哒”
某种金属敲击在木头上的声音,很有节奏,就好像……敲门声。
徐羨猛的站起,眼睛里亮光一闪,看向窗外,很快就分辨出了方向。
的确就是从陈果家那边传来的。
接着,是若有若无的哭泣和低语。
出现了。
那个据说已经死掉了的小男孩,今天晚上又回来了!
听到动静,轮胎也一下子从枕头上跳了起来,徐羡刚刚穿好斗篷,它就从床头柜上一下子跃到了肩膀上。
徐羡摸了摸它还没睡醒的脑袋,然后调整一番索盘轮轴的角度,直接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叮——嗞——”
寂静一片的黑暗街区中,传来了钢丝绳索固定和急速收缩的声音,徐羡的身影就像荡秋千一样,在浓雾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朝着声音传来的那一间小木屋飞去。
平稳落地后,徐羡明显看见小木屋前的那个身影晃动了一下。
当手电的光芒照在那个模糊一片的身影上时,徐羡的眼皮也不由得跟着跳动了一下。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恍若是地狱里爬出的鬼混,和邻居家那两个中年夫妇所描述的场景一模一样。
个子不高,身上披着一张还挂有泥土的裹尸布,罩住了整个身子,不时有水珠混杂着奇怪液体一起滴落下来。
徐羡落地时带起的风吹动了对方身上的破布,摇摇摆摆,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裹尸布下的整个腿脚部位,都是空空荡荡的。
而当徐羡看向他的脸时,才不由得心中一阵发凉。
是的,眼前这人没有脸,一双闪着红光的眼睛下,是光秃秃的一片乌黑,没有任何五官的轮廓。
徐羡心中没有恐惧,但看着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怪物,还是愣神了许久,才拔出腰间的手枪,指着那一团垂下来的裹尸布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