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操结束，学生们回到教室。

回到座位上，赵彤胳膊肘碰了碰周楠，小声说：“周楠，你真的要报吉春大学？”

周楠没有回答，微微点了点头。

“你跟你爸妈说了么？”赵彤又问。

“还没呢。跟老师碰好，我再跟我爸妈说。”

“行，你报吉春大学，那我也报。”赵彤抿了抿嘴唇说。

周楠侧过身问：“你不是要考京城的大学吗？”

“我觉得在家门口读大学挺好，省得爸妈不放心。”赵彤吐了吐舌头。

……

与三十年后，考完报志愿不同。

这个年代，志愿是高考前报的。

与三十年后，报志愿那么多咨询机构不同。

这个年代，唯一咨询机构，就是自己的班主任。

一个一个学生过去后，轮到了周楠。

周楠的班主任是一名四十多岁姓高的数学教师，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

这个年代，老师还是很淳朴的。

见周楠走了过来，高老师支了支鼻梁上的眼镜问：“周楠，你第一志愿是报清华，还是报北大？”

周楠顿了顿说：“老师，我要报吉春大学。”

周楠的话，大大出乎高老师的意外，抬起头问：“周楠，你以前的目标可是清北的。现在怎么要报吉春大学了？”

“老师，我的成绩接近清北，可没有把握。万一考不好，第一志愿去不了，吉春大学这样的学校也去不成了。再说，读吉春大学，我能念最好的专业。我想了又想，还是把握点好。”

这番话是周楠考虑好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听了周楠的话，高老师迟疑片刻，想想说道：“周楠，你说的也有道理。最新的模拟考试，你全学年第五十六名。

加上体育特长十分，差不多四十名左右。

吉春一中每年能去清北的，最多不超过四十名，你这个成绩的确有点悬。

不报清华北大，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复旦、浙大？

虽然吉春大学排名不比复旦低多少，可复旦在上海，经济要比这边好出许多？你不再多考虑一下？”

高老师一番苦口婆心劝解。

周楠抬起头，说：“老师，不报清北，其他学校都差不多。还不如在家门口读吉春大学了。”

“嗯。”高老师点点头，“这样吧周楠，我原则上同意你的志愿填报。

你再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家里人要是没意见，就报吉春大学。”

“好的，老师。”周楠毕恭毕敬说道。

……

好男不扎辫，好女不嫁光子片。

进到光字片的小街，十之八九的房子是没有院子的。

一户人家挨着一户人家，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直接开向沙土街道，开向对面的人家。家家户户挨得很近，小街窄，窗对窗，门对门，图的是安全。任何一家发生了不好的事，开窗或开门一喊，几乎一条小街的人都能听到。

不好之处是，家家户户都难有隐私可言。谁家剃菜劈柴砸煤块，无论冬夏，起码左邻右舍是听得清楚的。

这里是光子片，就是周楠生活成长的地方。

与往常不同，今天非年非节，周家人却回来的特别的早。

连公务繁忙的周家大儿子周秉义，都回到了家里。

回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周楠填报志愿筹谋划策。

就在前一天晚上，周楠回到家里，跟父母说第一志愿要填报吉春大学。

这个决定，令周秉坤和郑娟十分的意外。

在此之前，周楠一直把考上清北作为最高目标去努力，每天想的也是怎么能提高成绩，实现梦想。

怎么临期末了，最后填报志愿的时候，却要填报吉春大学了？

周秉坤和郑娟都没法为周楠拿主意，毕竟他们都没有读过大学，更没填报过志愿。

于是，他们想到了周楠的大伯周秉义和姑姑周蓉。

在光子片，周家就是一个传奇。

一个普通建筑工人家庭，出了两个北大生，不是传奇，还是什么。

周秉坤和郑娟看来，让他们帮着出主意，很有必要。

于是，周秉坤分别给大哥和姐姐分别去了电话，让他们帮着周楠参谋一下。

高考毕竟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马虎不得。

周秉义和他的爱人郝冬梅，周蓉蔡晓光夫妇，还有周玥晚上都来到了周家。

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商量周楠报志愿的事。

周家长子、吉春市副市长周秉义先开了口：“楠楠，说说你的想法，为什么要报考吉春大学，而放弃报考清北。”

对于大伯，原身周楠的记忆并不多。

从周楠懂事起，大伯便不在周家住，而是住在他老丈人、省领导郝今龙夫妇家。

因为工作忙的原因，回家的次数也很少。即便是回家，也是坐坐就走，很少在家吃饭。

当然，那么大的领导，没时间回家也正常，周父周母从来也没怪过他。

今天，为了自己填报高考志愿，大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赶回家，可见对这件事的重视。

连大伯都这么重视，自己一定要把利害关系说清楚了。

想到这里，周楠一双大手叉在胸前，说道：

“大伯，我是这么想的。

离高考不到一个月时间，在此之前一共四次模拟考试。

我的排名分别是54名，46名，48名，和56名，即便加上体育特长的10分，还是略低于清北录取分数线。这个成绩报考清北，有可能，却没把握。

一旦没考上，国内一类重点就不能上了。所以，我才考虑报考吉春大学的。”

周楠一口气把想说的说完。

听完周楠一番话，作为吉春大学副教授的姑姑周蓉开了口：“楠楠，你说的没错。你的成绩报考清北的确有风险。不过，人生能有几回搏，这么年轻就知难而退，将来怎么办？我觉得还是要报考清北，不能让人生留下遗憾。”

毕竟是大学教授，很能讲大道理。

听完周蓉的话，坐在母亲身边的冯玥翘起小嘴说：“妈，你说的话的确令人热血沸腾，不过，我觉得还是脚踏实地的好。一旦考不上清北，要么读二类重点，要么复读。我觉得报考吉春大学挺好。”

冯玥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周楠读一所大学。

对于冯玥来说，清华北大有些高不可及，吉春大学倒是问题不大。

知道周楠要报考吉春大学，最高兴的非冯玥莫属。这个时候，当然会无脑支持周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