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四个小二,相继将菜肴端了上来,第一道落桌时,梅若华道:“碧筒时作象鼻弯,白酒微带荷心苦,泛舟游江,配“碧筒鱼”,此乃一雅。”
第二三道落桌,梅若华就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师父没说,所以她不会,洪七公有心要和他斗一斗,道:“此乃东坡豆腐,豆腐先用葱油煎,再研磨一二十枚香榧子,和成酱料,放进去和煎豆腐同煮。
鸡肥,汤纯,味正,是黄金鸡,却又不是黄金鸡,乃上上之妙!”
第四道菜落桌时,洪七公只道是醒酒汤,旁边却另有佐料,好似白开水一般,无味,这般疑惑时梅若华欢喜道:
“嘿嘿,这道菜师伯不知道了吧!我知道,较之烹茶扫雪,风味亦不殊也,“绽梅汤”又是一雅,这两道菜,好姐姐你一定要教我。”
这几句话恰得黄药师的语态,三分傲然,三分不屑,三分风雅,自带一分可爱。
兄妹三人嘴笑心怜,乐不思蜀,洪七公心知黄药师不为寻吃,而是寻三妹,寻这文人风雅来了,萧忠风心中怪梅若华不尊师长。
洪七公猜出了其中一二,黄药师见有人寻买梅花,心下奇疑。
十月后,用竹刀取回含苞待放的梅蕊,用清水洗净,再将其通身蘸上蜡以后,放在蜜罐中保存。
待到来年夏天,再取出来,放几朵梅花在杯中,冲以滚烫的开水,梅花即刻绽放,很是清香有趣,这般寻风闻雅,料定文人相聚,自是拨动了黄药师的心弦,偷随来到客栈,偷看指点,全然没有一副大宗师的样子。
随菜来到门口,黄药师欲品一二,想来是文人,那必然是当官的,心下瞧不起,起身远去时,闻是洪七公的声音,心下大喜,便踏步而来。
黄药师道:“梅若华,休的对师伯不敬,快快赔礼,来臭叫花!”几人举杯而饮,她听师父语气冷了几分,对洪七公赔礼后,好生不解,暗自愁苦,“怎么又惹得师父没来由的生气了。”
沐婉婷瞧她神情黯然,本欲出口询问,却见她又焕发生机,道:“好姐姐,你一定答应教我!”黑溜溜小眼睛盯着沐婉婷道。
沐婉婷道:“这几道菜说难不难,自有人觉得风雅无比,人间至美,也有人觉得多此一举,食之无味,所谓美味也无关乎一个心态,一个过程而已,你都叫这么多声好姐姐了,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洪七公和黄老邪很赞同这一句话,一个人寻风雅而来,求得是寒梅去夏暑的过程,一个人吃得便是那个心态,而李谨因沐婉婷,自觉是天仙美味。
几人喝酒吃菜,待到那含苞的梅花,在那一碗碗醒酒汤中绽放时,更是平添一番风味雅趣,此番雅趣一罢,黄药师二人大步而去。
洪七公问起黄药师为何来这里的原因,却道是:
王重阳苦思数年不得其解,一个人如何能在石碑上,以指凿字,论多智博学,非桃花岛主黄药师,是以相邀解惑。
数十年前,林朝英以计激得王重阳出古墓,二人携手闯江湖,一人仙风道骨,一人天下无双,可谓是神仙眷侣,怎奈天不怜见,二人突生变故,因爱成仇,在终南山相约比武决胜。
第一次武比,二人斗了几千招,王重阳不愿出重手,斗得难解难分。
林朝英怒道:“你并非存心和我相斗,当我是什么人?”王重阳道:“武比难分胜负,不如文比。”※
林朝英道:“咱们比武之前,先得立下个规矩。”王重阳道:“又定什么规矩了?”林朝因道:“你如得胜,我当场自刎,以后自然不见你面。我如胜了,你要么就把这活死人墓让给我住,终生听我吩咐,任何事不得相违;否则的话,就须得出家,任你做和尚也好,做道士也好。不论做和尚还是道士,须在这山上建立寺观,陪我十年。”※
第二次文比,以林朝英凄然笑道的一句“好啊,你做定道士啦。”※而告终,二人比的就是,石碑上以指刻字,黄药师识破其中机妙,便是那化石丹。
事后,二人推杯换盏,斗转星移,狂吐历史风云,激扬当今朝政,痛哀民生疾苦,苦诉难酬壮志,那可谓是醉了李太白,愁了李易安,哭得阮籍穷途末路。
哪知一道晴天霹雳,从重阳宫门口横空劈下,一人一掌破了三代弟子天罡北斗阵法,双脚踢飞二代弟子,数招之下压下了全真七子,咋呼道:“王重阳,快把“九阴真经”交出来,休怪我无情,一把火烧了你这道观。”
二人赶到时,那人已经杀到重阳宫前,王重阳和那人当即纠缠在了一起,那人三路掌法,三路擒拿,使得那是奥妙无穷,招招夺向王重阳的长剑。
王重阳一手剑舞的不快不慢、不重不轻、虚实不分、盈亏不辨,毫无斧凿之迹,招式可言,这般争斗一天一夜,终是那人败下了阵,受伤而逃。
黄药师自是对那人横眉冷对,那人的武功他是熟的不能再熟,对王重阳的剑法更是推崇备至,想来自己二十余载,却也只是徒劳心力,又如何能于那庞然大物一战,又如何报小徒弟之仇。
黄药师见那人逃走,带着梅若华追出,殊不知王重阳早有暗疾,黄药师一走,一口老血吐出。
这时横空出现一个红衣女子,王重阳笑道:“林道友你来看老道笑话来了!”
林朝英面无波澜,道:“是啊!不过只吐一口,还不够我看笑话!”来到王重阳身旁,双掌呼出。
时至薄雾染月,王重阳数口老血吐出,气顺了,旧疾也按住了。
“看来你要先死了!”
“是啊!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的邻居要先走喽。”王重阳玩笑道。
“这么不想做我邻居,你我十年时间的约定过了,你十年的道士也做够了,你可以走,你可以去任何地方,除了古墓!”林朝英平淡的道。
“谢谢你!”王重阳道。
“是啊!你得谢我,谢我让你做了道士,谢我让这终南山多了这么多楼宇,谢我让你拥有了数千徒子徒孙。”林朝英扫过了全真教的人物楼宇,又看了一眼晓月,念及这里当初也不过两个人,一座古墓,不变也就那口明月,淡淡的道。
王重阳道:“谁说不是,沧海桑田,因缘际会,错也归于土,对也归于土,林道友……”才发现,月光下的红影,铺满了方寸之地,王重阳苦笑了一下,一个懒腰,就躺在了原地,躺在了方寸之地的旁边,月光就像刚开始一样,照着红影和他,清风也赶来和老友相聚,撩动起那一缕白发,无故横增几分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