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外,陈玄不声不响的转身离去。
那荒原之上的鬼影如同推演预测一般,循着他尾随而去。
陈玄一路向前走,手里暗暗攥紧砍刀。
虽然他在推演中曾经在濒死之际施展过祭炼刀,但他现在其实根本不会用这刀。
一路掐着时间,走到一半,陈玄猛然回头。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引得身后的鬼影啸叫一声。
那声响汇入夜晚的寒风中,只作“呼~”的一声长响。
但陈玄知道那团鬼影一直跟在他身后,应该就在不远处。
“时间差不多了,我必须把这东西赶回去。”
脑子里的思路很清楚,但他却突然僵在了原地。
“百目法该怎么施展?”
这些术法都是在推演过程中模拟出来,陈玄根本就不会用。
眼看着四周的风声渐急,他隐隐感觉到那团鬼影在逐渐靠近。
昏沉的夜幕中,根本就看不到影子,或者说这里全是影子。
陈玄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
他开始慌了。
下一秒。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空地上,突然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啸叫,一团黑影猛然暴起!
无数鲜血淋漓的怨灵呼啸而来!
迎面将陈玄淹没!
彻骨的寒冷和恐惧随之而来,他咬着牙还想抵挡,但眼前瞬间就是一黑。
这是空寂无人的绝望黑暗。
他就像是在这一瞬间,被那些怨灵拖拽着离开了人世一般。
在那绝望的黑暗中,他突然感觉脸上有一滴泪淌过。
陈玄知道自己没哭,也知道自己没有闭眼,只是他的眼里却流下了一滴血泪。
伴随着血泪逐渐模糊了视野,他只感觉脸上一阵刺痛瘙痒。
紧接着他恍然抬头,视野中一切都变成了血红一片!
百目法!现!
霎时间,天幕如血,荒原如墨。
视野之中,十余只怨灵围绕着他尖啸不已。
不知是不是施展了百目法的缘故,陈玄感觉自己心中的恐惧都荡然无存。
恐惧消除之后,只剩下近乎冷漠的理性。
他环顾四周的怨灵一眼,直接抬手右手,祭炼刀“唰”的一下点缀起大片赤火!
仅仅只是这么一扬刀,周遭的怨灵便如临大敌,全都啸叫着逃开了。
怨灵聚集而成的鬼影一散开。
陈玄感觉自己身上那刺骨的寒意也随之减轻。
只是他的双眼还在不断的流血,再这样下去,非得瞎了不可。
他急忙伸手按着眼睛一个劲儿的揉,差点没把眼珠子给搓出来。
索性不知道是因为鬼影散去,还是他这样揉眼睛的确有效。
渐渐的,他的视野逐渐恢复了正常。
暗红色的天幕又变成了灰暗一片,只不过现在陈玄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天空。
“我必须赶紧回去,要不然胡六爷融合了那些怨灵更加麻烦。”
眼睛还有点酸涩,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上了,径直提着刀便往先前的溶洞走。
一路上总共耽搁了十分钟不到。
等他回到那溶洞时却发现胡六爷已经冲出了洞口。
他还是穿着那一身黑色长褂,看起来像是个教书先生,但脸上却带上了一个显眼的铜钱面罩。
密密麻麻的铜钱串在一起,挂在他的脸上,让他本就皱纹满脸的面容更显恐怖。
陈玄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没想到胡六爷似乎是发现了他,急喊道。
“小子!你死哪儿去了!快来助我!”
“……”
陈玄紧张的握着刀,犹豫着没有上前。
“原来你小子想阴我?”
胡六爷似乎是觉察到什么,冷笑道。
“好小子!我胡六当真是玩鹰的还被鹰啄了眼。算是我今日看走了眼,不过你也别想好过!”
说话间,胡六爷突然洒出一把香灰。
香灰漫天,落在那无形鬼影之上竟好似漫天焰火,噼里啪啦的就炸响开来。
那十余只怨灵似乎是受不了这香灰的灼烧,匆忙四散开来!
趁此机会,胡六爷脚下一发力,整个人竟然纵身跃起十余丈,瞬间直扑过来!
陈玄被吓了一跳,但接连受到惊吓之后,他的心已经渐渐麻木。
此时胡六爷冲过来,他并没有吓得呆愣在原地,而是抬手就是挥刀一砍!
一刀挥出去,只听着“叮”的一声!
胡六爷竟然空手接住了那刀口!
干瘦的手掌中,发出了类似金属的碰击声。
这一下,陈玄真的傻了眼。
看他反应不及,胡六爷伸手作掌,以一记手刀平推。
五指的指甲好似泛黄的铜片一般,直接往陈玄的脖子上戳!
这一爪下去,当场便要将陈玄的脖子戳个对穿。
然而就在此时,呆若木鸡的陈玄突然抬起头,双眼如泣血泪!
胡六爷和他对眼的一瞬间,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晃眼看去好似陈玄的脸上全是眼睛!
“不好!此子竟习得百目法!”
他心下警兆顿生,刚想抽身离开,却感觉天旋地转根本分不清南北东西。
陈玄竭力施展百目法,乱了胡六爷的心智,同时不忘大声狂吼一句。
“杀了他啊!”
四周游荡的怨灵似是听到了他的召唤,接二连三的朝着胡六爷冲了过来。
紧接着一个接着一个全都往胡六爷的身体里钻。
陈玄施展着百目法,清清楚楚的看着这些怨灵的动作。
直到这次,他才陡然醒悟过来。
这些怨灵或许并不是想要找胡六爷报仇。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夺取胡六爷的肉身!
果然。
这些怨灵钻进去不久,胡六爷的脸上、手脚就开始起泡鼓胀起来。
逐渐失去意识的胡六爷,歪着脖子,扭曲着手脚,颤声质问道。
“……你……为何要害我?”
陈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踉跄后退,心中说不尽的恐惧。
只是在百目法的加持之下,那种恐惧转瞬即逝。
反倒是让他理性的思考起了眼前的状况。
经过之前的推演,最后胡六爷一定会成为一个畸形的巨汉。
到了那时,他就只能被胡六爷捏爆脑袋。
情急之下,陈玄再次试着挥动右手,尝试着寻找之前那种感觉。
“火……火……给我火!”
暗红色的视线中,他几乎看不见自己的手,只是那把锈迹斑斑的砍刀上却像是血管一般颤动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
陈玄已经知道自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