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阳知道他现在不过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被拒绝也正常,只是没想到竟然还被赵飞虎鄙视了一番。
而且他拿出来的背带裙,只要是稍微有点眼光,都能看出来衣服不错,
更何况是赵飞虎!他的飞虎服装厂,生产的衣服比国营服装厂流行了不少,可见此人还是有点能耐和眼光的。
但是赵飞虎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其实在周海龙推荐的这些挂着集体名的私营厂,赵飞虎是首选,因为他的销售渠道广,能把衣服卖到国营店可想而知,
不过被赵飞虎狠狠鄙视一番,许阳的脑袋,一点点的清晰了起来。
按照他原先的计划,和赵飞虎合作,不仅能把衣服买到国营店,甚至外省,而且完全不担心以后的销路问题。
然而。
今晚见到赵飞虎计划被打乱。
最重要的是,见到嚣张的赵飞虎后,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如今江城挂着集体的私营服装厂,
这一块,赵飞虎的飞虎厂,是一家独大,这会儿如日中天,手里有钱有权。
就算自己今天真的和他谈了生意,估计想好好合作也难,毕竟他自己有厂有人。
甚至于他算计自己一手,拿了设计图翻脸不认人,自己生产,也不是没可能。
总而言之。
他并不是一个最好的合作对象。
许阳在脑海中思索着周海龙和他说的几个私营服装厂的老板经理。
最后一口面汤下肚的时候。
他的眸光,微微一亮。
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了脑海里。
有了!
吴国福。
吴国福,其实许阳一开始并没有把他,算在考虑范围之内。
因为根据周海龙所说,这个吴国福和赵飞虎不同,因为如今赵飞虎赚的盆满钵满,而吴国福则是亏的裤衩子都快不剩了。
吴国福经营着一家国福服装厂,也是挂着集体的名字,这年头,开厂都喜欢把自己的名字带上所以叫国福服装厂。
吴国福能在这个黄金年代,亏成这样也是一种能耐,
不过想道这样的人也容易操纵,只要销售渠道还在,许阳还是有把握让他起死回生。
当然最关键的是!国福服装厂面临倒闭,更容易合作!
不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打听清楚。
许阳吃过饭,就打着出租车回到了招待所。
这年头,
像江城出租车虽然不多,但是还是有的,据说在八三年整个江城市有一百辆出租车。
不像在光山县城,除了县里领导有公用的几辆尼桑,基本除了公用的卡车,根本见不到车的影子。
出租车的车费每公里八毛钱,从国营饭店到招待所,足足有六七公里,
许阳回到招待所,躺在床上,
不禁想起白清晗和糖糖!
不知道她们母女干什么?
想着想着许阳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准备去打听打听这个吴国福的来历。
就从周洁口中得知了一切。
吴国福的开厂的时间比赵飞虎还要早。
八十年代初,他就开始做生意,搞的就是服装。
办了个小加工厂,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
然后这还没几年的时间,就差赔了个倾家荡产,裤兜都不剩。
其实吴国福和江城服装厂渊源很深,因为他就是从江城服装厂出去的。
和周海龙曾经还是同事,据说不知道犯的什么傻,好好的铁饭碗不要,结果辞职开厂,
拖的关系,然后挂了集体的牌,然后成立了国福服装厂。
早些年的时候,吴国福还是赚到一些钱的,
不过最近生意越来越差,已经面临倒闭的边缘,听说现在厂子已经没人了,吴国福还欠了不少钱。
打听清楚之后,许阳顺便问一下吴国福的地址。
得到地址之后,许阳便打车前往吴国福的家。
一个小时后
江城
一处胡同尽头。
三个花衬衫的男人正蹲在一扇铁门的门口。
中间的男人摸出一支烟,旁边的小弟赶紧递过去,点燃。
“豹哥,这老东西,肯定是不敢出来了!咱们都蹲了两天了!可别死在里面了!”
“是啊!我觉得也是,估摸着不在家吧?这都两天了,总不可能饭都不吃吧?”
“不然,咱们明天再来蹲一蹲?’
三人是道上来追债的。
蹲在吴国福门口两天了,都没见着人影。
踹门,塞恐吓信,甚至往屋子里扔炮仗。
结果两天了。
屋子里都没人。
最中间的豹哥抽完烟,神色阴郁的点点头。
舌头舔了舔上颚,冷哼一声,站起来,又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姓吴的,我告诉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再给你三天,要是不还钱,老子就带人砸了你的家。”
豹哥说完,转身朝着两人歪了歪头。
“走!”
特么的。
顿了两天。
饿死他了!
还有最后三天,到时候再不还钱,非得冲进去砸了他的狗窝。
三人离开。
那紧闭着的红色铁门仍旧没动静。
旁边有人探出头,吓得直拍胸口。
“哎哟,吓死人了!这谁欠了钱啊?咋还不还钱?搞得咱们担惊受怕的!”
“都连着来了三天了!听说是那个开服装厂的吴国福,欠了一屁股债!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被人追到家门口了。”
“欠债?多少呀?能还得清吗?”
一片唧唧喳喳的细碎交谈中。
屋子里,
吴国福正坐在沙发上,胡子拉碴,顶着黑眼圈,听着屋子里面传来细碎的呜咽啜泣声。
他腮帮子咬紧,额头上青筋冒起。
地上一地烟头。
屋子里也都是烟味儿。
“别哭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人都走了,你咋还哭?”
屋子里。
吴国福的老婆终于踉跄着冲了出来。
她的眼睛肿成了核桃。
两天没吃东西。
她脑袋发晕,如今勐地闻了烟味,她更是难受得干呕了半天。
“都怪你!”
吴国福的老婆李冬梅,缓过来,半晌才哭着道:“当初都说了别搞啥制衣厂,好好的铁饭碗不要,非要自己开厂,你有那个能耐吗?你看看咱们现在!欠了一屁股债!那可是一万多块!一万多!你叫我怎么活?怎么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