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安瞪大眼睛的盯着黄老爷,想了半天,回了一句。
“黄老爷,价钱问题,并非李某能左右的,都是镖局打理,我们镖师,不予过问。”
给的多是好,但他不想暴露自己做的是文职工作,更不想暴露是新手这一事实,幸亏说的头头是道,那黄老爷也并没有起疑心。
可这寸步不离,没必要吧,要真来了采花贼,我估计跑的比你还快呢。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死马当活马医吧!
……
安顿好一切事务,并没有急着去见正主。
找遍了整个黄府,包括厨房,后院等,都没有见着那个险些被他轻薄的老奶奶。
不解之际,却和迎面走来的一人撞了个正着。
“抱歉抱歉!”
他急着赔不是,对方并没有立即责怪,反而温和的问了一声。
“你是新来的下人吗?我从来没见过你。”
李明安抬起头,只见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色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
芊芊细腰用一条蓝色锦腰带系上,没有头戴金冠玉钗,只是一根秀气的淡紫色丝带便将长长的黑发整理的一丝不苟,偶尔有几丝淘气的头发垂落于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显得清新动人。
想必这就是黄家的大千金了,身边还跟着两个丫鬟。
李明安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脑袋里边冒出了‘这采花贼不可能不来’想法。
“多有得罪,我乃长安镖局镖师,应黄老爷嘱托,前来护小姐周全。”
黄小姐一听,显得更加彬彬有礼了。
“小女才是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镖爷赎罪。”
“哪里哪里。”
“不过我瞧镖爷您在这儿逛了半天,是有什么需要吗?我可以吩咐下人为镖爷照办。”
“嗯….”
他显得十分难为情,不知从何说起。但要解决一个问题,从根源上是最有效的。
“不用,我来过,很熟悉。”
“镖爷来过?”
就这样,李明安将自己误入黄府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只不过换了个版本。
“既是淫贼,肯定是专挑漂亮的下手,我们考虑到黄小姐这般人才容易成为下手的目标,便在几天前就开始布置,一直潜伏在黄府附近,谁知……”
黄小姐听完哭笑不得,连身边的两个丫鬟也掩面失笑。
“镖爷您那里的话,不过你问吴奶奶的话,她已经回乡了哦。”
“回乡?”
“嗯,吴奶奶那晚被吓得不轻,父亲见她年事已高,又为我黄府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便给了她些盘缠,回乡养老去了。”
“这样啊……”
听完竟然松了口气,要真是面对她老人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那李某就不打扰了,告辞。”
……
在来之前,李明安从未想过这份工作竟然这么的清闲,而当工作清闲到一定程度,没准就会抑郁,他就是如此。
偶尔也会蹦出采花贼这么好的花您倒是来采啊这么阴险的想法,起码不会无聊。
黄语莺的生活单调到就像是在电子厂的流水线上,说枯燥吧,也还不停的拧螺丝,说不枯燥吧,每天也就那几样。
清晨起床雷打不动的读书练字,正午便在后花园弹琴,然后回房小憩一会儿,到了下午,便和自己外边的小姐妹在花园玩耍,若是小姐妹没来,和自己的几个丫鬟也有说有笑,其中不乏放风筝,躲猫猫等。
倒也是个随和的主子。
鉴于工作的特殊性,李明安不得不时常变成一个偷窥狂,所以经常会看见,黄小姐和他的小姐妹们,指着他所在的地方,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偷笑,从黄小姐的收尾动作来看,李明安大致可以猜出她最后说的是“说什么呢。”“讨厌。”“真是的,让人听见了可如何是好。”
罢了罢了,想我这张脸,他们心有所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真希望这淫贼早日归案,那这些可爱的女孩子们便不会心惊胆战的活着了。
他摇了摇头,欲转身离去,却像是出门没看黄历和人又来了个面对面碰撞。
李明安还未来得及赔不是,对方便破口大骂。
“狗奴才,这么没眼力见?!”
骂完便气势汹汹的冲进花园,朝着黄小姐所在之地走去。
李明安一脸懵逼。
我这身镖服当真就这么不起眼,谁都认不出我?
不过这人是谁?
他望着男子身后的侍卫,锦衣御卫,腰间别刀。
一般府邸的家丁,是不配刀的,李明安断定这是个官爷。
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白挨人一顿骂真是委屈。
他又欲离开,果真是没看黄历,被匆匆跑出的小姐妹们又是一撞。
李明安瞪了二人一眼,两女孩面面相觑,也没急着道歉,只是神色慌张的扔下一句。
“镖爷,语莺就交给您了,拜托了!”
“.…..”
李明安愣在原地真是摸不着头脑。
不过经这么一提醒,他倒是隐约感觉到了点什么,本来准备离开,也收住了脚步,费七八力爬上树梢,抱着树干望着不远处的二人,当起了狗仔。
应该是情侣吧。
话说这黄小姐已经二十出头了,还未许配人家,没准等的就是这位公子哥呢?
莫不是二人已经定亲了?
那我担心个屁?
另一边,黄语莺和公子哥聊得并不如李明安想的那般欢愉。
“我说黄语莺,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呢?”
公子哥自顾坐下,拿起茶壶就往嘴里灌。
“跟了我,你一辈子享不尽的清福,再则,以我爹在京城的地位,以后整个京城的原药材生意,还不是你黄家药坊说了算?”
黄语莺于公子哥对立而坐,她微低着头,安静盯着白色的大理石圆桌,没有言语。
见黄语莺不回话,公子哥起身来到黄语莺身后,弯下高大的身躯附在黄语莺耳边。
“我对你一心一意,你可不要伤我的心啊小宝贝!”
黄语莺像是被这句话激怒,推开公子哥起身就要离开,却被公子哥一把拽回,狠狠的扭着手腕。
“怎么,我配不上你?要知道,整个京城多少大户人家高攀还攀不上呢?你家区区一个制药的,要多大面子?”
“李公子,请你自重…..”
“对不起,不知道来的是不是时候……”
黄语莺话音未落,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话语,回身一看,李明安像是鞍前马后的仆人般怯怯的站在那里,被两位士兵拦着不得上前。
“你是谁?!”
公子哥甩开黄语莺,上前一步质问道。
“回公子的话,在下乃长安镖局镖师,近日采花贼猖獗,应黄老爷所托,前来护黄小姐周全。”
公子哥听完,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李明安腰间的标牌,随即不屑的哼笑一声。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下品镖师,实在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这黄家的下人呢。”
“无碍这位爷。”
面对对方的讥讽,李明安面不改色,语气更是恭恭敬敬。
“既然爷知道在下的职责,还望爷给条活路,不要为难小的。”
“怎么,我与这黄小姐叙叙家常也不行?难不成,你把小爷当成了采花贼?”
公子哥倒打一耙,一旁的黄语莺看着这一切,心里为李明安捏了一把汗。
不过不愧是长安镖局的人,虽然表面上低声下气唯唯诺诺,可这言语中,一点也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那倒不是。”
李明安陪着笑答道。
“只是方才见黄语莺小姐面露愁容十分抗拒,像是今日身子不适,如是叙家常,望爷改日再来。”
公子哥听出了李明安是在下逐客令,顿了一下,随之哈哈大笑,连同李明安身后的士兵也大笑起来。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公子哥捂着肚子,指着李明安笑的有气无力。
“敢问这位爷……”
“小爷乃当朝太仆之子李文袭,你区区一下品镖师,竟敢对爷指手画脚,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公子哥大呵一声,吓得李明安一个激灵。
完了,本想装个杯,竟惹着大家伙了!
他心底一凉,赶忙道歉。
“属下有眼无珠,望爷不要见怪!”
听李明安这么一说,黄语莺心里倒是怪怪的。
“呵!”
“就不打搅二位叙家常了,小的先行告退。”
说罢李明安连连后退,只听见身后传来小太仆那狡黠的声音。
“所以说,你这区区黄府只能请个下品镖师,知道前些时日我娘回娘家探亲雇的是几品吗?五品!”
李明安面无表情,可是脚步却越来越沉重,他猛然想起黄老爷一开始的那些话,小姐妹们的请求,联系此时的场景,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防的那是淫贼,是这娇生惯养的官二代啊!
可对方是太仆之子啊,就算我头顶长安镖局的名号,也总归是一下品镖师,以卵击石,亏得终究还是自己,镖局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小小下品镖师得罪堂堂当朝太仆。
再说我是来防采花贼的,真流氓可不归我管。
利弊权衡,他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李公子,请你自重…..”
身后又传来黄语莺微弱的挣扎,李明安脸一抽搐,停下脚步,取出别在腰间镖牌,盯着上面的两行大字。
【但求善事,莫问行程】
“但求善事,莫问行程……”
他跟着小声嘀咕了一句,就在此时,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声音。
【真男人就应该游走于刀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