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林有点意外的看着对方，巴利罕见的聊到了自己，而且还带上了时间线。

十二年前……

“那个时候，约姆可还不姓伊莱蒙特，不过，也就是那之后的一两年吧，你父亲晋升了男爵，然后被赐予了封地。”

不仅如此，那个时间点也是席林与母亲露琪娅从帝国奥兰托夫离开，来到约姆的时候，也是从那时起，就再没见过他的父亲本杰明了。

“那你……”席林斟酌道，“为什么会来到约姆呢？”

一位游历各国，见识丰富的人，突然之间来到一座南方小镇，并且一待就是十二年，这里面总要有点原因吧。

巴利沉吟了良久，席林看得出来，他不是在筹措说辞，用一个谎言随口带过，相反，他在很认真的思考接下去的话到底要不要说。

“因为这儿，是我的故乡。”巴利还是说了出来，“我年轻时离开，当我回来，以前的老友早就死完了，就算还剩下些知道我的，也已经认不出我了。”

辗转一生，年老回到故乡，这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可巴利却说的很艰难，席林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至于我为什么会回来，那是因为……”哪怕过去了十二年，再度谈起时，巴利仍未释怀，他连续抽了两口烟，在一片烟雾中开口道，“我在探究一处隐秘的时候遭遇了一个家伙，他是天体教的人。”

“天体教？”席林懵懂的念道，这个宗教他从未听闻。曼斯菲尔德曾给他讲述过一段时间的宗教课，但以这个世界的宗教信仰之庞杂，显然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巴利看出了他的疑惑，出声解释道，“天体教，一个信奉自身肉体为宝库的宗教，通过一系列变态锤炼，将肉体的力量激发出来，至于为什么这个宗教会自称天体，那是因为他们坚信，挂在天上的每颗星星都象征着人体的一个部位或是器官，当人体的这部分被锤炼到极致，就可与天上对应的星星产生联系。”

席林不禁问道，“这……真能做到吗？”

“你指什么？”

“与星星建立联系。”

“这我怎么清楚，我又不是天体教的。但不可否认，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肉身疯子，对人体的理解已经高到超乎想象的地步。”巴利突然露出一道极为诡异的微笑，从内兜里掏出了一张黑白照片扣在了桌上，两指一摁，推向了席林，“我以前长这样。”

这张照片边缘已经褪色，显然年代久远，而照片上的人……席林的第一印象就是时髦，一个时髦的大叔，穿着风骚，戴着墨镜，嘴上衔着根雪茄，松松垮垮的倚在一块大石上，背后是一望无尽的沙漠，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胸前还插着一朵玫瑰。

这是巴利？那个驼老头？席林哑然的张大了嘴，忽略掉身形的差距，两者的脸部的确神似，巴利既然拿出了这张照片，显然不是在开玩笑，但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巴利坏笑道，“不敢相信？嘿嘿，是不是魅力十足？尽管你长的也不赖，但非要比一比的话，喜欢我这款的绝对比你要多的多，特别是在大城市，那些贵妇人挑选情夫的第一标准就是要有成熟的魅力，可惜啊，如今的我已不再具备竞争力咯。”

席林将照片推还给他，“是因为天体教会吗？”

巴利没有收回照片，而是指着照片里他胸前佩戴的那朵玫瑰，“那是进往戈里沙漠的最后一座城镇，在那，我碰上了一个姑娘，这朵玫瑰就是她送我的，搞的我有些受宠若惊，一般像玫瑰这样的花都是男人送给女人的，现在倒反过来了，而且送花的姑娘还很漂亮。她是过来旅游的，随身带着一个相机，非要让我留一张照片给她。喏，洗出来后，一张归我，一张归她。我本以为这会是一场艳遇的开始，谁料却变成了一场噩梦。”

席林听得出神，巴利给自己倒了杯酒，继续说道，“从离开城镇开始，我就知道被跟踪了，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干我们这行的，咳咳……”这个职业或许不太风光，他并不准备介绍下去，而是故意咳嗽了几下，将话带了过去，“我不担心被跟踪，起初我还抱着游戏一下的意思，一个人在沙漠里走着有多无聊你是没法知道的，有个人跟在后头可以让这段无聊的时间过得快些，但没多久，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我有意识的想甩掉对方，整整七个日夜，用尽各种办法，但那条小尾巴就像长在了身上似的，怎么也甩不掉，我在明处，他在暗处，原先我是抱着戏弄他的意思，现在，我反倒成了老鼠，被一只躲在暗处的猫戏弄的老鼠。我心里有预感，那个家伙应该比我厉害的多，否则也不至于戏耍我那么多天，我开始变得悲观，心想这次要逃出生天，恐怕是很难了。如果换做你呢，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席林愣了下，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向别人求助？不太可行，沙漠遇见人恐怕比下场雨的几率还小，不对……”他注意到某个问题，抬头问道，“巴利先生，如果在城市里遭遇跟踪我还能理解，可那是沙漠，能藏人的地方肯定很少，有没有被跟踪，跟踪的人在哪里，不应该一目了然吗？”

巴利讥讽的笑道，“你这方面的知识还真是匮乏，一时半会跟你解释不清，你就当人藏在沙子里吧。”

人能藏在沙子里吗？这个老头可真敷衍，席林努了努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要看你对周围的环境有多熟悉了。”

“哦？”巴利来了兴趣，“假如很熟呢？”

“你所处的地方，附近有没有绿洲？有的话，那应该会有人类聚集地，就去那儿，无论是寻求帮助还是趁机摆脱跟踪，机会都要大很多。”

“我都躲了那么多天，你认为这样的办法我没想过？”

席林尴尬的笑了笑，马上提出第二个办法，“那就只能拼一把了，找一个危险的地方，诱那人进去，然后趁机逃跑或者直接解决掉他。”

巴利嘬了口烟，“可惜，事后证明，这个办法也没好到哪去。”

那显然就是失败了，虽然知道了结果，席林却对过程更加好奇，就在这时，巴利吐出了一口烟。

随着他喷吐烟雾，一种奇异的变化就在他们倚靠的柜台桌面上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