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

不干不燥、风轻云淡。

威廉穿上一身较为成熟的衣服，来到了兄弟会大本营。

因为之前便已经通知了今天开会，所以虽然天色尚早，但这里已经聚集了无数西装革履的帮派分子。

尽管是黑道人士，但他们依旧会认认真真的整理自己的衣着。

或许，是因为兄弟会给了他们尊严。

也或许是上行下效。

在一帮小弟的拥簇下，他走进大楼。

肖、列德、凯尔等人，已经排队等候。

“BOSS.”

威廉淡淡点头，“走吧，先去我办公室。”

办公室内，四人落座。

威廉依次看向三人，壮硕的凯尔、精明的列德、精致的肖。

仿佛要把三人的样子刻到脑海里，威廉看得认真至极，看得凯尔都有些羞涩的夹起腿，搞怪般的笑道：“BOSS，你是要用目光把我的衣服脱了吗？”

威廉：......

我对你没兴趣。

良久。

威廉缓缓说道：

“我今天来，是向所有人宣布一个消息。”

列德、凯尔立刻端正坐姿，态度肃穆。

肖却变得有些萎靡。

他今天的衣着打扮依旧得体，无论是上衣、还是鞋子，都干净的一尘不染。

搭配上一条黄色条纹的领带。

肖突然插嘴，打断威廉的话，“BOSS，如果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消息，我建议再考虑考虑。”

凯尔猛回头。

满脸不敢置信。

最服从威廉、同时也是最讲究规矩的肖，他竟然会如此不礼貌的跟威廉说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

威廉摇摇头。

“我已经决定了，你们只管服从。”

说着，威廉站起身来，走到肖的身后，右手按到他肩膀上，缓缓说道：

“前段时间，我已经跟肖说过这件事，虽然他不是很愿意，但我现在已经决定了，希望你能最后再听我一次。”

列德、凯尔目光交叉，都一脸困惑。

“我因为个人原因，无法再兼顾兄弟会的事情。”

“所以我决定。”

“退出兄弟会，将我的位置交给肖。”

“以后，他就是兄弟会的BOSS.”

一语既出，四下皆惊。

“为什么，BOSS，现在兄弟会刚刚打垮了远浪船会，整个普利茅斯就是我们一家独大。”

“以后我们甚至可以蔓延其他郡区。”

“BOSS，兄弟会不能没有你啊。”

“BOSS，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处，你跟我凯尔说啊，不论是什么事情，我都去帮你解决喽。”

列德跟凯尔情绪激动。

不停的劝说威廉。

威廉对他们摆摆手。

“没有为难的地方，也没有困难，只是因为特殊原因。”

“而且，我平常对兄弟会关心的也确实比较少，都是你们三个在为我操持。”

“肖更是经常性的夜不归家，直接睡在办公室。”

肖难过的想要推脱，“BOSS，我只能是一个管家角色，我挑不起这个担子，您......”

“兄弟会不能没有你啊。”

“不。”

“你们想错了，兄弟会发展至今，靠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是真正的在为了所有成员考虑，都万众一心的集中努力，这才有了现在的兄弟会。”

“现在，我不得不提前退出。”

“但兄弟会不能就此结束，它还需要你们继续把它做大做强。”

肖还想反驳，威廉直接强硬按住他。

“肖。”

“你是我非常欣赏的人，做事认真，做人更是严谨，你不要把自己局限于一个帮派的管家身份，你可以的，你可以当BOSS.”

猛然一拍桌子。

他沉声说道：“我意已决，你们只管执行。”

“听清楚了没有。”

三人面面相觑，无可奈何。

“是，BOSS。”

会后。

威廉召集所有帮派的中层骨干，向他们宣布此消息，然后又让他们传递给所有手下。

就在办公室里，威廉找列德、凯尔一一谈话，要求他们以后想对待自己一样，对待肖。

他们都哽咽着答应。

“凯尔，你是帮派里最有力的大将，每次兄弟会和其他帮派发成摩擦，你总是第一个冲出去，哪怕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你也毫不畏惧。”

“BOSS，这都是你给我的勇气，我知道你永远会支持我，会帮我。”

威廉挽住他的手，“不，你说的只是一部分。”

“不止是我永远支持你，肖也会永远支持你，列德也会。”

“我们兄弟会是什么？”

“所有人都是兄弟啊。”

凯尔悲伤附和：“BOSS，当初是你把我一步步带出来的，我永远不会忘了你，不管身在何处，只要你一声令下，凯尔永远会为你冲锋陷阵。”

“我知道，我知道。”

威廉感慨道：“我了解你，你从来不说谎话。”

“但现在，我要你像对待我一样，对待肖，你能做到吗？”

凯尔连连点头：“BOSS，只要是你的要求，凯尔永远服从。”

威廉欣慰的拥抱他。

之后，则是和列德，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内容。

并没有人敢违逆他。

至此，威廉在兄弟会的所有事宜，悉数分割。

似乎斩断了尘缘。

拒绝了他们的送别，威廉独自离开。

快要走出工业区时，有一个人上前问好。

“BOSS。”

“尼勒？今天过得如何？”

小弟尼勒神情悲戚，显然已经知道了消息。

“BOSS，我......”

威廉热情的拍拍他肩膀。

“尼勒，希望我，也希望兄弟会，确实是带给了你帮助，也许是一份工作，也许是一份关怀。”

“只要你过得更好了，我就心满意足。”

“哪怕我离开了，我也会记得你们。”

这下，尼勒彻底忍不住，哗哗的哭起来。

“BOSS......”

“保重。”

威廉转身离开。

听着身后尼勒的声音，他神情复杂。

“我刚才说的话有几分真心？”

他忍不住拷问自己。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威廉就不自觉的戴上一幅幅面具。

从最初的懂事乖巧、到果断决定、暴力野蛮、热情开朗、慈爱关怀......

一幅幅面具，层层加码。

到如今。

威廉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到底是真诚的表情，还是面具的伪装。

或许，二者已经骨血交融了吧。

面具戴久了，便摘不下来。

因为，它会嵌到皮里、肉里、乃至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