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很快被送到了刘东的手中,刘东将地图铺展开放在汽车的发动机盖上,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蛛网般错综复杂的线路,刘东在地图上指出了一条路线:
“从平安大道进入是最便捷的路线,尽量快速行动,我们虽然有防毒面具,但是在毒气中待太久仍然会出现症状。一架小型无人机会在我们的头顶支援,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些吸入毒气之后变得有些亢奋的市民,尽量使用非致命型子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用实弹。”
刺耳的轮胎烧地声将刘东的话语打断,紧接着便是巨大的撞击声和人们惊恐的叫声,刘东转过头去,一辆汽车在街边发生了车祸,巨大的冲击力将车头变成了一堆废铁,白烟从发动机处升腾而上。
车祸引燃了恐惧的导火线,人群发生了骚乱,几辆吉普车将路障撞开,封锁线仿佛决堤的大坝,人群的洪流从缺口处一涌而出,现场一片混乱。
“派人稳定住局面!”刘东冲着马卡洛夫大喊:“我们过去看看!”
不远处,驾驶员的尸体横陈在发动机盖上,一截沾血的雨刷器从他的后胸探出。
撞车的一瞬间巨大的惯性使驾驶员撞碎了挡风玻璃,雨刷器洞穿了他的心室,鲜血从创口处汩汩流淌。
“已经死了,胸部的伤口呈方形,雨刷器侧面的凹槽起到了放血的作用,就像用一把军刺插进他的体内,这种伤口很难包扎,哪怕他现在没死过不了几分钟他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队医瓦连京探着驾驶员的呼吸:“致命伤在颈部,他的颈椎断成了三节。尸体的眼圈发黑,应该是中毒之后精神错乱引发的车祸。”
“没时间可以浪费了,把现场封锁,准备行动。”
刘东挥挥手,队员们都带上了防毒面具。后台调度中心与十二个人的通讯设备对接,小型无人侦察机出动。
队员们拉动枪机,子弹纷纷上膛。
“刘东中尉你好。”
调度中心中,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显示出了十二个人的图像,无人机操控员对着麦克风喊话:“我叫谢尔盖,今天晚上我就是你们的‘眼睛’,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这是我的荣幸。”
刘东调整耳机,确保十二个人的无线电全都在同一个频率上。
“两点钟方向,一百米处有一个目标,没有武装,应该是平民。”谢尔盖说到。
“收到。”
刘东打了个手势:“伊万,列昂尼德,准备营救幸存者。”
一道黑影从拐角处冲出,速度快得惊人,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参差毗邻,黑影闪入了建筑群中,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伊万,列昂尼德,跟上他!”
刘东对着谢尔盖说:“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的队员追踪那个幸存者!”
“没问题。”
谢尔盖回答,无人侦察机向天空攀升,搜索范围逐渐扩大。
刘东命令到:“安德烈和我打头阵,奥列格和雅可夫殿后,小队呈矩形前进,我们走。”
“队长,我们找到他了。”
伊万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吸入的毒气过多已经死了。”
今晚的第二条人命。
刘东轻轻地叹了口气。
“队长,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怎么了?”刘东问到。
“队长,还记得刚才那起车祸么?”
“当然。”
“在追踪目标的时候,我们又回到了车祸现场,但那个驾驶员不见了。”
刘东心头一惊:“警察们处理了尸体么?”
“现场已经被封锁了,我问过他们,他们都说没有。”伊万清清嗓子:“现场都是血脚印,我想……那个驾驶员是自己离开的……”
死寂。
伊万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恐惧和惊慌蔓延在每个人的心头,这着实是个惊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一具心脏被洞穿的尸体,怎么可能活过来!
那个驾驶员还是活人么?或者说……
他现在是什么东西?
不知走了多久,用于定位的微型雷达终于发出了提示音,这表明他现在位于毒气泄露的中央,刘东四下环顾。
周围是开阔的广场,没有工厂或者车间,那么只能说明,毒气是从地下泄露的。
铜铸的列宁雕像倒塌在不远处上,底座下面居然是一个圆形的洞口,这里是雾气的源头,气体凝结在雕像底座上液化成粘稠的液滴。
漆黑的洞口仿佛无尽的深渊,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刘东只向下瞥了一眼,便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注视着他。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毒气是不会推倒重达上百公斤重的雕像的,唯一的解释是有人为了促进毒气的释放,刻意推倒了雕像。
这是场有预谋的灾难!
眼前开始出现残影,毒气正在进一步侵蚀刘东的身体。
他咬咬牙,打开战术手电筒,一头扎进了黑暗中。
一节节台阶通往幽深的地下,刘东在心里默数着阶梯的数目,手电筒的光亮只能照亮前方很小的一块区域,他能清楚得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许久,显眼的白色金属出现在光亮中,那是一道厚重的门框,刘东顺势摸到了大门,在这一道大门上有些数十根锁舌,每一根锁舌都有拇指粗细。
刘东举起手电筒向前照射,前面是更多的一模一样的大门,门框将这条走廊分割成数十个独立的空间。
红外线感应装置镶嵌在墙壁内,监控器和微型机枪被架设在天花板上。
在通电的情况下,这些机枪能向入侵者倾泻数十公斤的子弹。
这些装置仿佛是专门为了囚禁什么东西而准备的。
“342阶,愿上帝保佑。”
刘东在心里默念,抬腿走进了更深的黑暗中。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空间,这里的雾气浓稠到令人呼吸困难的程度,刘东的大脑已经出现了缺氧的症状,他用手捂住口鼻,面色通红。
一道电流在缆线中流过!
铁铸的大门在他背后轰然关闭,齿轮飞速地旋转,一扇扇门扉交错着咬合。
刘东回过身去猛拍铁门,回应他的只有沉闷的响声。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躁声,超大的发动机驱使着通风扇飞速转动,黄绿色的毒气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新鲜的空气,刘东贪婪地呼吸,仿佛要把肺内的一切污浊呼出。。
明亮的灯光从头顶投下,强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对于强光有种本能的排斥。
“欢迎欢迎欢迎。”
有人站在房间的中央,轻轻地鼓着掌,声音狂妄至极。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祖父的下落么?当时你的家庭既没有接到他被处决的消息也没有接到他被释放的消息吧,再去监狱里探望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从出生之后就没见过他,他是我们这个家庭的耻辱。”
“士兵是战争天平上的砝码,将军可以决定战争的走向,然而士兵却可以直接决定战争的胜负。”
男人深吸一口烟:“二战时期,为了提高士兵的作战能力,做了一个极不人道的人体,为了激发测试士兵的极限,我们用政治犯当实验品,以无条件释放作为诱饵,保证只要他们能不眠不休15天,便可以出狱,而你的祖父便是第一批实验者之一。”
男人舔了舔嘴唇,继续说:“当时我们向囚禁他们的房间里一直通Nikolayev毒气,那是种军用兴奋剂,士兵在疲劳作战时常常会吸上一点,以此来维持充沛的精力。”
刘东破口大骂:“你们这群魔鬼会下地狱的。”
“下不下地狱不是你能决定的,我劝你最好先别说话。”男人吐出一口烟雾:“你最下面的肋骨断掉了,肋骨碎片插在膈肌里,越动陷得越深,听我把话说完。”
“一开始一切都是好好的,可是第五天的时候,实验者开始出现异状,你的祖父第一个发疯了,他冲着观察室外乱叫,实验室内开始出现打斗情况。”
“第十天的时候,所有人都疯了,他们用纸张贴满了观察室的玻璃墙壁,我们无法观察到室内的情况了,监听器也安静了下来,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整整三天。”
“第十四天,我们打开了观察室的门,发现你的祖父已经死了,而且开膛破肚、血肉模糊。另外的几名实验者虽然还活着,却像活死人一样,只剩心脏、肺脏和横膈膜,其余脏器通通不见。而原先备妥的粮食他们只动了前几天的份。那剩下的那些日子里,你猜他们吃了什么?”
男人语气玩味地问到。
刘东直接呕吐了出来。
“后来我们发现,吸入过量的会让人忘记疼痛,但同时也会失去理智。细胞会在毒气的作用下发生变异,我们提取了这种细胞的DNA,制造出了一种新型的病毒,将其命名为‘尼古拉耶夫’病毒。这种病毒专门控制人的神经系统,感染者感受不到疼痛,不知疲倦,肌肉力量和骨骼强度成倍增加,大脑中只剩下杀戮的念头。用这种病毒给士兵注射,士兵将变成完美的战争机器。”
“这可能会有点疼。”
男人将注射器扎进刘东的动脉中,一推到底。
“接下来会更疼。”
男人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切。
病毒在刘东的血液中流窜,迅速地控制了他的神经系统,剧痛使他差点晕过去,大量的肾上腺素被分泌出来以抵抗疼痛。
受损的肌体高速重生,外在的伤口首先愈合,断裂的血管被一根根接好,骨缝中长出新生的软骨组织,恐怖的再生力正在修补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
刘东慢慢地合上了眼睛,火光将他的脸庞照的通红。
许久,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仿佛刚刚从噩梦中苏醒,澎湃的力量涌向他的四肢百骸,他尝试握拳,新生的肌肉舒张收缩,骨骼发出清脆的爆响,一个崭新的魔鬼在火焰中缓缓诞生。
“欢迎加入我们,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男人趴在刘东的耳边轻轻说:
“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叫刘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