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轧钢厂食堂。

平时是吃饭的地方，但此时的气氛却有些紧张。

不少人都有点坐立不安。

曹爱国身后有两个认识的人坐在相隔两桌的位置。

坐在前面的曹爱国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两人的对话。

“刚子，我有点尿急，咋办？”

“赶紧去吧。还有三分钟，实在不行就近找个地方。”

“可是我刚回来。”

...

“算了，你还是别去了。你这样去了也不出来。”

“唉，我也这么觉得。这次考试不知道难不难。”

“肯定难啊，这是四级。考就算中级钳工了，难度当然不一样。”

“都考了七次了，这次再不过。回去婆娘又得说我了。”

“我比你好点，嘿嘿。”

“你也考六次了，秃头笑秃驴。你哪比我好了？”

“哎，说得也是。这回我们还买了马有才的小册子。要是还不过，就要亏到姥姥家了！”

“嘘，小声点。等等被监考的人听见。”

“没这么早来，哪次不是拖到最后。次次搞得时间明明开始了，还在那发卷子！”

“算了，别说了。人来了。”

“加油！好好考。”

“加油加油，希望老天爷开眼，让我这次过了吧。”

...

曹爱国听完后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这两人可能是大部分工人的常态。

即便每个月都有小考，但不是每次都能考过的。

而且来考试不是没有代价的。

机务工人的工资是按班时间来的。

一周六天，少一天，工资就少一点。

虽然技术等级考试是检验工人水平。

但并不是带薪参加考试。

最早倒是有，但没多久就取消了。

因为带薪考试，百分之九十以的人都参加了。

一方面抱着没准侥幸能过的想法。

另一方面还不是工作就能领工资，多好的事。

不少考不过的老六也成天参加考试，后来就取消了。

大部分的人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还是选择班拿钱。

没钱拿，还要做题，写一堆东西，对某些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铃铃铃”

铃声响起，监考人员开始分发试卷。

坐在后面的人，无形之中少了一些答题时间。

也不是没人反应这个情况。

但答复是时间不仅没少，反而多了。

出题的考官都会注意试卷的难度。

技术等级考试关乎到工人的工资，换句话说，那就是生活保障。

所以试卷的题目不像某些考试，专门为了筛选一批人出来。

每个部分都会设置难题，还有附加题。

初级、中级的考题难题属于中等偏下。

只要是技术达到了，基本都能过。

如果有文盲，还可以夜校，红星轧钢厂有附属学校，包含夜课。

...

随着铃声响起，四级钳工考试开始。

曹爱国拿到卷子后，没急着做，而是先整体看了一遍题目。

不出所料，卷子的难度不高。

以他现在的水平来考四级，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选择题大多是考钳工需要用的各种工具。

都有哪些，分别运用在哪种制造工艺等等。

实际高级钳工，只凭一双手外加一把钳子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厂里基本都让高级钳工来维修设备。

初级和中级的钳工无论是经验，还是实操技巧都没那么厉害。

所以大部分情况下还是需要借助各类工具。

当然，遇到难度比较高的，即便是八级钳工，也同样需要用到工具。

八级钳工非常厉害，但还没到手搓航母的程度。

虽然曹爱国离八级钳工还有段距离，但稳稳能过六级的水平做起四级卷子，非常得心应手！

花了不到十分钟把选择题和判断题做完。

填空题和识图题也没多超过十分钟。

唯有解答题多写了几个字，费了一些时间。

曹爱国几乎不需要怎么思考，稍微看两眼题目，就能写出答案。

不到半小时，曹爱国已经把试卷做完了。

拿起卷子，曹爱国吹了一口气。

“完美！”

等成绩出来，再拿了证书，到人事科报备以后，工资就会提去了。

下个月又可以多十几块钱，美滋滋！

离买自行车又近了一步。

“喂，不要举起卷子。警告一次！”

曹爱国循声望去，一个监考人员看过来，像是在说他。

余光中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放下卷子，侧头一看才发现是后面的伸长脖子在看他试卷。

曹爱国脸一黑，差点就被当成作弊的。

也不是差点，是已经，都被口头警告了。

曹爱国有些无语，举手示意自己已经做完了。

“什么事？”

“我做完了。可以交卷了吗？”

口头警告曹爱国的监考人员是第三车间的主任李顺。

李顺还以为曹爱国是作弊被发现，所以干脆放弃。

看向曹爱国的眼神中带了厌恶。

“可以，赶紧走，别在这影响别人！”

曹爱国微微蹙眉，但也没说什么。

一方面只是语气差了点，另一方面在考场和监考人员起冲突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曹爱国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

李顺皱了皱眉，有些气恼曹爱国的态度。

竟然离场都不知道把卷子反过来盖着。

不过要是白卷，盖不盖也一样了。

李顺望了一眼，却发现前面两页都写满了。

有些不会的，如果来参见，可能会把选择和判断题和做完。

没准还能蒙中！

但是填空题就很少有人会去蒙了。

因为不会就是不会，这个没有给出选项。

而且更出乎意料李顺意料的是字迹。

不是楷体，类似行书跟楷书的结合，行楷。

有连笔，不仅能看懂，看着还很舒服。

跟一般工人写的字区别很大，像是专门练过的一样。

这样的字不像是一个散漫的人写出来的。

李顺也是钳工出身，而是以不到四十的年纪就考出了八级钳工证书。

后来被杨厂长提拔，进了管理层，不再当专门的技术岗位。

虽然平时都是处理车间的杂事，可钳工的一切早已刻在他的基因里了。

仔细看了一下卷子，李顺的眼睛慢慢张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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