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深宫里的女子,尊贵或卑微,其实都不快乐。即便是这样不快乐的生活,也要为之付出代价。我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劝不了,只能静静倾听。
她哭了很久,渐渐疲惫,只剩了低声的啜泣。我不敢走远,起身去寻了边上的水盆来洗帕子。刚一转身,就听到她低声地赌气:“真要去嫁那个回纥的野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声音里,竟是从未有过的决断!
听得人很是心惊!
李允然来看她的时候,我担忧地跟他讲了。允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慌,镇定地拍了我的脑袋,说自己有分寸。
我不知道那天他跟她说了什么。只是从那以后,她倒是一天天地好转起来,似乎又是那个顷刻间可以从容沉着的女子了。
刚刚还一直担心,那样柔弱的女子,和亲之后,怎么才能好好活下去。现在看到珈蓝如此迅速地收敛好自己的悲伤,才知道她远比表面看起来坚强。
五月以后,天气渐热。我们还在为她的远嫁唏嘘感叹的时候,珈蓝已经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个人,常常在佛堂里呆到很久。出来的时候,眉眼间清明中隐隐透着忧伤。
我不知道那样整段整段的时间,她独自在里面是怎么度过的。是拈香许愿,还是在诵经祈福,没有人清楚。也或者,她要的只是那片刻没有人打扰的清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一天,意外地收到李允然让太监递来的纸条。不宽的宣纸上,是工整的小楷,只有时间地点。
一路分花拂柳,穿过了半个后宫匆匆赶来,小心地避开相熟的人。明明把这次近似偷情的约会鄙视了个尽够,心里还是怀了忐忑的喜悦。
正值初夏,空气里有暖暖的花香。夜色澄净,偶有云影飘过,恰似浓得化不开的离愁。正在愣神,李允然踏着月色走近,衣袂翻飞,嘴角一抹淡淡的浅笑。
晚风吹过他的声音,颤颤地微微变了调:“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我不禁笑了,心里觉得温暖,又有些刺痛。原来,他竟是怕我不来!
见我不说话,他疑惑着又向前挪了挪,盯住了我的眼睛好一会儿,然后放心地拉了我的手说:“再见到你真好!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
我一转头,刚好碰到他的侧脸,明朗的五官意气风发。幸福离我们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够到。
“真的。”他边说边捏紧了我的手,眼睛里满是诚恳。
我略红了脸,微笑了问他:“那现在见到了,殿下是不是又觉得不那么稀奇了?”
他微微有些气恼,拉过我的另一只手,拽着我正对了他说:“不会。安宁,你是不一样的。”神情严肃得像是在盟誓。一下子让我想到一年前,他那么认真地对我说,“不是”。
本来,他去战场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担心,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现在见到他活生生地站到我面前,想说什么又似乎都梗在了喉咙里。两个人就那样傻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恍惚过了好久,他才放了我的手,说:“你该回去了。我在这里略坐坐,一会儿再走!”
走开几步,他又叫住我,微微一笑:“以后,叫我允然,不要老是殿下殿下的!”
我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笑脸,渐行渐远,眼里隐隐发涩。
以前的女友跟我说:“如果不能一直牵着手,也要找一个分别时始终愿意看着你背影的人。”
愿意看着我背影的人,我算是找到了么?如果,他不是皇子,该有多好!
十月刚过,文心阁里就死了人。
不是曾经发誓“真要去嫁那个回纥的野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的珈蓝公主。而是她的侍女,湘绣。
珈蓝在十月份的时候,定了湘绣作为随行的丫头。她是个善良的人。苏锦从小就服侍她,珈蓝自是舍不得让她跟过去受苦而不选我,我猜,大概是因为允然。湘绣气不过,忿忿地抱怨了好久。后来,不知怎么传到了凌贵妃的耳朵里,把她杖责了一通。她又羞又气,因为是受罚,又不得延医用药,不久就挺不住了。
湘绣的死,宫里只拨了几十两银子给她的家人,就草草打发了。
我们住的院子,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这个时候才发现,虽然湘绣为人势利些,可是陡然听不到她犀利得带点刻薄的话语,我们的开心,也会少很多啊!
“活着那么艰难,原来死竟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我黯然地对苏锦说。
“你跟她本来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怎么现在这样伤心呢?”苏锦的声音低低的,略带哽咽。
“我这哪里是哭她呢?”
我一开口,才惊觉声音里说不出的凄惶。
夜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刚眯上眼一会儿,就梦到自己徒劳地挣扎在水面上,四周一片苍茫。我扯足了嗓子想要大声呼救,却被水渐渐淹没了头顶。
醒来发现已经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嗓子里像火烤似的,干涩得很。
苏锦听到我这边有动静,连忙披衣坐了起来,起身给我倒了杯水,看着我喝完,才犹豫着搂了我的肩膀一起躺下。
几天后,珈蓝奉命前去回纥完婚。随行的是苏锦。
这个相当善解人意的姐姐也要离开我了!我们三个人一起住的屋子顿时空了下来。
呆在这间熟悉的屋子里,夜里常常会做恶梦。梦到湘绣孱弱地趴在那里喘息,我伸手过去扶起她的脑袋,翻转她的脸,触目的却是一片死白。我揪着心口惊醒,一回头就看见里边的大床那么落寞地静默,愀然等待着已经再也不会回来的身体。
我又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允然急急地赶了过来,谨慎地开口,问我愿不愿意先去他母亲郑才人那里,等到。
后半句被突兀地咽了回去,可是我已经猜到了,淡淡地替他接了下去:“等到你娶了凌朝樱之后,再把我弄回去搁着!”
他的脸色立刻就苍白了起来,满眼伤痛地看着我:“安宁,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聪明?”
我的火气也上来了,反唇相讥:“当初你来招惹我,不就是看上了我的聪明?怎么这会儿后悔了?”
允然大概被我气得不轻,可还是冷静地留下来,扳过我的肩膀安慰我:“安宁,我知道你难受。只是,不要再这样赌气了,好不好?”
他那么养尊处优的一个皇子,这会儿吃了我的排头,还要那样费尽心力地来哄着。我一时心软,神色也缓和了许多,静静地站着,不置可否。
老师李允墨就更直接,在去稼轩的路上拦下了我:“明天就收拾了东西去我母亲德妃娘娘那里,等过两个月,我再接你到我府上。”
彻底晕倒!我直接绕过他,径直往前走,无视他惊讶地瞪了我许久。
我猜,我那个一向睿智自负的老师,这次不是喝醉了酒,就是在说疯话。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我也不曾答应他什么。就这么去他府上,见了他的王妃,我都闹不明白是叫“师母”,还是叫“姐姐”。
我边走边笑,还没到稼轩,就已经过忘净了他刚刚讲的话。
对着那个我爱的人,我都下不了决心去当小老婆,又怎么会同意跟那些姐姐妹妹一起去伺候一向尊贵的他?虽然,他对我很好啊,真的很好啊!好到我可以收起懒散,心甘情愿勤勤恳恳地做他的学生。只是,也只是学生罢了!
晚上,我的归处终于定了下来去南宫照顾十一。纹夫人让皇帝下的旨。十一的母亲淑妃娘娘病了,怕疏于管教皇子。而我是这个宫里出了名的完美奴婢,最是让人放心。
聪慧懂事又灵秀乖巧我很厌恶这样的赞美,因为并非愿意承受那般隐忍的沉重。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拾了东西,搬去南宫里十一的偏殿。
搬迁。
这是继主子的赞美之后,第二大让我厌恶的事。
不断地搬迁,像是一只远离家乡的候鸟,永无止境地迁徙,却始终找不到家。或者说,正是因为没有家,只能永无止境地在不同的栖息点来去。
来到南宫的那个下午,十一带我去给他的母亲淑妃娘娘请安,像是等不及要献宝的孩子。
诺大的屋子里,淑妃正恹恹地靠在软榻上,见到十一,苍白的脸上立即浮满笑意:“你怎么过来啦?”打量了一旁跪着的我,又问:“夕塔刚搬过来,你这样急急地拉她出来,不怕累着她么?”言语亲切,似乎竟没有拿我当下人。
这个人给我的印象不坏,我就微微笑着给她请了安。
十一走近了些,嘻嘻一笑:“不是早跟母妃说了,要带她过来么?”隔了一会儿,又看了我一眼,跟他母妃撒娇:“母妃,夕塔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是不是?”
我没有想到这个孩子这样直接,瞬间惶恐得不知所措。
淑妃“扑哧”一笑,拿帕子掩了嘴,轻声地咳嗽起来。十一忙走上前去,帮她轻轻抚背。
淑妃一眼瞥见十一腰间的荷包,拿手碰了碰,说:“还是年前做的那个,都旧了。你先回去,让夕塔留下来,帮忙选个样子。母妃再给你做一个新的换来!”
十一不放心地回头看我,目光澄澈之中带了几分犹疑。
我猜,淑妃大概是有话吩咐我,忙冲十一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心。
十一这才欢天喜地地跟他母亲告了退。
淑妃轻咳了一声,看着我转过身来,略抬了抬手,让我起身:“以后,在我这儿不必这么多规矩!你是纹夫人派下的人,以前虽不大见,我却素知你的为人。”停了一下,掏出帕子轻咳几声,又说:“十一身边那两个丫头,总是不得力。上次他生病,多亏了你照顾。十一有你在,我自是放心的。只是。”
我抬头看了一眼她欲言又止的神色,低低地说:“有什么事,请娘娘照直吩咐奴婢。不必顾虑!”
“十一年幼,这孩子自幼执拗,他身边的人只知道一味顺着,日后还得劳烦夕塔提点着些,”淑妃微微地叹出一口气,略扶了榻沿坐直了,顿了顿,又继续:“我倒不情愿你拿他当主子般尊敬。”
这个敏感纤弱的女人,说起自己的儿子,言语里尽是忍不住的担忧。此刻在我听来,倒是有些托孤的味道。
我想到她所说的“日后”,心里一阵凄惶,忙急急安慰她:“夕塔会拿十一皇子殿下当自己的亲弟弟一般教导、照顾。还请娘娘放宽了心,调养好身体要紧!”
淑妃这才满意地点了头,柔声吩咐我退下。
对于我能再回南宫这件事,羡鱼姐妹倒是极其地开心。休息的时候,能拉了我絮絮地说上半天。羡鱼的笑容依然甜美,只是,欣喜之余,目光里有了成熟的谨慎。而临渊,依然是一贯的清冷内敛。
年关将近,京城里连着下了好几场雪。想想前两年那些隐忍的冬天,今年倒像是连本带利的雪季大放送。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我的心里愈发地茫然起来。
羡鱼刚从外面回来,给淑妃送完剪好的梅花,顺道给我带了一枝。一见我正对着调好的琴发愣,极力地撺掇我奏一曲。我这边刚净了手,前面就来了人叫走了羡鱼。我只好冲她无奈地笑笑。
下午的时间格外安静,外面的雪下得又紧了些。我机械地拨出几个单调的音来,激得自己瑟瑟一颤。
一抬眼从窗外看到了允然正站在外面,几杆枯竹衬得他身形修长,眉目清越。我有快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一时间竟然有些感慨。
“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怎么不进来?”我打了帘子出去,站在廊下向他请安。
他面色沉静,走了进来,脱了长斗篷交给我,顺手抚过我的琴:“好精致的七弦琴,是珈蓝留给你的么?”
我一惊,抬眼偷瞄了一下他的脸色,小心地回复:“是的。”
他立刻就笑了,呵呵地出了声,眼睛里却平静无波。
我只在李允墨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笑,不自觉地僵直了身体。
正在愣神,允然突然一抬手,捉住了我的下巴:“是他送的,珈蓝早就跟我说过了。”他刚刚那一番询问,原来是在试探我。
听完这话,我突然觉得非常好笑。明知道不应该,还是无奈地弯了嘴角。说什么?怎么解释?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挫败。
我这边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允墨就赶了过来。
掀开门帘的一瞬间,突兀地停了步子。继而借着抬头看天的当口轻巧地松了手。再进来,他已是换了副表情:“看来今天的雪是停不了了!”真是佩服他的定力。
我忽然泄气地瘫坐在椅子上。这下更不用解释了!
过完年,我十六岁,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的年龄。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忍不住一阵阵酸涩。美貌于我,不过是奢侈。像是怀揣大把的人民币出国,却找不到地方换外汇。
三月份,皇帝第一次册封诸位皇子世子,我的老师晋为墨王,五皇子李允照晋为照王,甫及弱冠的允然晋为然王,九皇子允杰晋为杰王,而同样刚过弱冠的凌王府世子凌朝晖也因为领军有功,破格嘉封为晖郡王,统领御林军。随后就是指婚。指给允然的,自然是他期盼已久的凌王府郡主凌朝樱。
羡鱼进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收拾桌上的茶具。
怔忪之间,不自觉地松了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杯子滑落,“咣”地摔在地面上,粉身碎骨。我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无力回天的惶惑。
我恍惚地蹲下身去捡那碎了一地的细瓷片。
羡鱼突然惊恐得大叫。
低头就看到淡色的裤管上一片殷红,甚是鲜艳。我却没有丝毫的痛感。
十一刚从书房回来,见我这样,一把抱起我往里间的软榻走去。我在双脚离地的瞬间,不由得郁闷地想,可惜了那套上好的景德镇瓷器。
本来还在思忖怎样在众人面前打起笑脸,不能让他们看出我跟他的破绽,现在连装都不用装了。羡鱼给我上药的时候,我疼得直冒冷汗,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以为一片湿润的手心,却是一滴泪都没有。
李允墨带了伤药来看我,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想起那次被凌朝樱的马踢到,他忍不住地怒骂,“你没长眼睛么?不知道避让的啊?”这个时候其实真的挺希望他再骂我几句的,多尖刻都没关系,至少会让我清醒。
只是他这样一句话都不说地站在这里,我连疼痛都没有了力气。
他的脸色喜怒莫辨,安静地站着,定定看着我。
我斟酌着开口:“谢先生关心!这次学生长眼睛了,只是没来得及避开!”
他大概也想起了马场上那次的怒骂,缓缓叹出口气,弯了嘴角:“这次就不骂你了,你知道就好!”顿了顿又说:“怕你闷着无聊,有个人想要见你,央着我带了过来!”
真是越说越乱,我不解地向他看过去。
他一错身让出了我的视线。身后一直跟着的小太监现出身来,是叶落!
我不可置信地掩住了嘴巴,惊讶地盯着叶落。
她轻轻地走了过来,扶了我的肩膀坐好:“几个月没见,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言语殷切,尽是掩不住的关心。
我几次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无奈地笑笑。
叶落紧了紧扶住我的手臂:“他终归是要娶的,不是她,也会有别人。你那样超脱的人,怎么会看不开呢?”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是啊,皇子大婚,这是轰动京城的大事,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真诚地道谢:“难为你这个时候还想着来安慰我!”
叶落笑笑不言,一转身看到了边上的古琴,回过头看我:“我竟不知道你会弹琴,也不知道有没有耳福呢?”
知道她是特意来开解我,我不忍拂逆了她的美意,认真地调好琴,细细弹唱。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
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颜色
一阵风一场梦爱如生命般莫测
你的心到底被什么蛊惑
你的轮廓在黑夜之中淹没
看桃花开出怎样的结果
看着你抱着我目光似月色寂寞
就让你在别人怀里快乐
爱着你像心跳难触摸
画着你画不出你的骨骼
记着你的脸色是我等你的执着
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这边刚刚放了琴,羡鱼就走了进来,给我倒了杯水:“唱得真好,难怪刚才七皇子殿下在外面都听愣住了!”
他来过?
我心里一阵慌乱,掩饰地想要拿起水来喝,一伸手却打翻了桌旁的水杯。叶落看了我一眼,淡淡地收拾好桌上的凌乱,问:“刚刚唱的那曲叫什么?”
“画心。”明明很短的两个字,我的声音却飘忽得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飞逝而来。
一个月后,我的腿伤刚好,允然的婚期就到了。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老天怕我继续不切实际地妄想,故意给我这样一个血的教训。
碍于生母的地位,允然大婚的事,都是凌贵妃在一手操办。
正式恢复工作的第二天,淑妃娘娘就叫了我过去,说是凌贵妃找我过去帮手。我不说话,只拿泣眼默默看向她,勉力抗争。
屋子里只有淑妃娘娘和我。
她不明白我莫名抗拒的缘由,却还是拉了我的手劝说:“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愿意多事。只是,你本来就从那边过来。这会儿那边有事,你今天若是不去,人家少不得会说,我没有教好你!”
我无语,只恨不得那天腿伤得再重些!
两天后,允然的婚礼在南宫如期举行,张灯结彩,热闹繁华。
我在人群中愣愣地看着身着锦衣华服的允然,骑马迎亲,一脸的笑意鲜明。
习惯了看他一身的素淡,今天穿得这般鲜艳,竟然也别样地好看!我想笑,却扯不动嘴角,目光缓缓转回来,低头的一刹那,情不自禁就落了泪。
人群簇拥着这位新晋的王爷一路走向洞房,我只慢吞吞地留在后面。
终于在后院寻了一处墙角站定,李允墨却走过来,不悦地看我:“这样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沉思片刻,又吩咐我:“十一殿下喝了些酒,就在前面,你赶紧伺候着他先回去!”
我无比感激地冲他看去。这个时候才觉得,有这样的一个严厉的老师,不见得就是坏事!
他和别人的婚礼正值高潮。我已然看了戏,难道真的像以前说过的那样,还要留下来等着讨杯喜酒么?
心里陡然这样衰老,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替他高兴。他成了然王,联姻了权势,紧接着就会笼络起自己的追随者。不久,他的母亲大概也会封嫔封妃,风头无两。母子俩慢慢拥有曾经苦苦追求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