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边擦头发一边刷牙,满嘴都是牙膏沫,看起来是习惯早起洗个澡。
顾北对女孩的身体仿若未觉,缓步走进房间中环顾这间囚禁着猛兽的监牢。
是的,监牢。
至少在顾北看来二者并无区别。
金属制成的大门厚有20厘米,看起来貌似还是用了特殊材质,目测可以削弱言灵效果的炼金材料。
钢铁加固的病房和带抽气装置的通道看起来使得此处颇为安全,将女孩完美地保护在城堡之中。
但其实不然。
这座钢铁堡垒保护的不是住在城堡里的公主,而是城堡外的人。
女孩远远用不到这座堡垒的保护,顾北在她的身上嗅到的龙血的气味。
浓郁到让人窒息,同时又透露出危险的信号。
女孩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歪了歪头,活像一只卖萌的小猫咪。
但在顾北的感知中,女孩更接近动物园里被装进铁笼的老虎。
日本的混血种喜欢养人形巨龙?
顾北咬了咬后槽牙,感觉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难不成佩服日本分部的胆量吗?
这时女孩刷完了左边的臼齿,改刷右边的,看起来她很听牙医的话,刷牙流程一丝不苟。
顾北向前两步仔细端详着女孩。
整齐洁白,没有异味,颜色粉红……
牙齿状态很健康啊(颜色粉红是牙龈,想歪的自己面壁)。
不对,我关心她的牙齿干什么?牙齿健康很奇怪吗?
血限状态的混血种有蛀牙才是一件怪事。
话说,如果蛀牙把混血种牙蛀了,那会不会进化成为混血蛀牙?
顾北思维一发散就有停不下来的意思,直到顾北感觉到手臂上的晃动。
扭头看去,女孩正抱着一个本子,身上裹着大大的浴巾,遮住了美好的光景,本子上用日语写着:“你是谁?”
不会说话?顾北有些疑惑。
因为龙类基因的优秀性,混血种的身体是很少出现先天缺陷的,连后天出现的疾病都少之又少,更何况这個女孩血统之高,除了老唐以外算得上顾北生平仅见,连日常状态下的路明非也比不过。
这样的女孩,居然是一个哑巴?
顾北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我叫顾北,是源君的客人。”
顾北的日语是直接摸了一个路人的灵魂复制到的,等于平白多了几年在日本生活的经历,不知道的单听这一口日语,或许会把顾北当做纯正的东京人。
不过女孩并不在乎这个问题,她的眼睛忽然活泼起来,跟普通女孩看见街边的猫猫狗狗时差不多,本子翻了一页,飞快地动笔。
“是哥哥找来陪绘梨衣打游戏的吗?”
顾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说自己是特地来见识见识大凶物的?
无可奈何,顾北点了点头。
日本混血种豢养的人形龙王想要和我打游戏。
写成轻小说大概会大卖吧?
话说这个女孩是源稚生的妹妹吗?源绘梨衣?好古怪的名字……
等等!
绘梨衣?
顾北神色古怪,面容扭曲,问:“绘梨衣是你的名字吧,那你的姓氏……”
绘梨衣澄澈的大眼睛眨啊眨,顾北好像看到了一只刚刚来到地球第一次见到奥特曼的小怪兽。
铅笔在本子上刷刷划过,翻过来之后顾北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上杉。”
古老的记忆的蓦然触动,其实顾北的记忆并不古老,而且他也没看过龙族原本,没什么关于龙族情节的记忆。
但朋友们向他安利的时候总是会提到几个名字,其中上杉绘梨衣的出现频率高到离谱,甚至让顾北一度以为龙族是一本女主文,上杉绘梨衣才是主角。
后来才知道是个刀口,也坚定了顾北绝对不看龙族的决心。
拒绝虐文,从你我开始。
前世的记忆并没有什么重点,顾北只知道这个女孩最后死于非命,至于原因经过,顾北不甚了解。
但想来是极惨的。
毕竟越受欢迎的角色越要刀的壮烈,才是伤痛文学作品的核心。
原来是小怪兽啊。
顾北若有所思地看向绘梨衣。
绘梨衣并不懂得顾北眼神有什么含义,伸手扣住顾北的手腕,转身走进长长的步道中。
顾北随波逐流,并没有反抗,只是控制着双全手的炁流入绘梨衣的体内。
步道狭而长,地下铺着木板,两侧都是木质拉门,拉门后面点着蜡烛,温暖的烛光把格子阴影投射在顾北和绘梨衣身上。
不知什么地方飘来白檀的香味,这条步道本该出现在那种旧式的大房子里,每根木条上都沉淀着时光,木地板因为长年累月的擦洗而明亮如镜,一尘不染。
顾北把自己的鞋子脱掉,踩在地板上微微发凉。
绘梨衣拉着他的手腕奔跑在前方,背影玲珑浮凸,肌肤在烛火中呈淡淡的金色。
他们穿越了那些格子阴影,就像是穿过月夜中的竹林,竹子的影子在他们身上历历可数。
顾北心想还是日本分部真会玩,这格调比卡塞尔的那帮糙老爷们强多了,以后招生就应该派日本导师,再带一帮穿着水手服的学员,绝对一招一个准。
像是施耐德那种半个身子入土的老教授还是老老实实就在学校任教,不要出来妨碍招生工作的好,容易人才外流。
绘梨衣拉开一道拉门,指了指铺着榻榻米的地面,大概是示意顾北坐下来等自己,然后转身走进了里屋。
屋子中间是一张被炉桌,顾北在桌边坐下,环顾四周。
素白的墙上没有太多装饰,只悬挂着三幅造像,分别是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
天照站在万道阳光中,手持八阪琼曲玉;月读站在一轮漆黑的圆月下,手持八咫镜。
须佐之男则是男神,呈现出少年的面目,手持日本神话中究极神剑“天从云”,站在八首巨龙的尸体上。
顾北不懂神道教,但这三位大名鼎鼎,客串过无数动漫,他还是认识的。
除了这三幅造像外,客厅里就没有任何其他装饰品了,甚至连日本人家里常见的插花都找不到,也没有什么家具,打开的壁橱里整整齐齐地挂着巫女服。
绘梨衣走进里间的时候并未关门,里面也是同样的风格,只不过被炉桌换成了铺地的床铺。
唯一能用来“享乐”的就是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了,它连着一台ps3。
这间房间不可谓不奢华,单那条年代久远的樱花木走廊就价值不菲,谁家里要是有这么一条走廊那是值得向每个宾客炫耀的。
但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不该是绘梨衣,而是某个上了年纪皈依宗教的老大妈。
顾北挺得直直地坐着,想想自己要是生活在这间屋子里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大概是木头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旷野里,感觉阳光雨露日升日落,自己渐渐生根发芽长成一株大树……
不过绘梨衣住在这里也合情合理,毕竟或许在这帮日本人看来,工具就要有工具的样子,多余的情绪都是不必要的。
顾北手中升起一缕红色的炁,那是他刚刚送进绘梨衣体内探查的元炁。
顾北看着元炁,感觉自己没由来的一阵火大。
元炁行过绘梨衣的周身,细致检查过一遍之后,带回来了两个消息。
一个让顾北早有预料。
一个让顾北始料未及。
并没有预料中的一好一坏,两个消息都是坏消息。
绘梨衣是血统界限的高危混血种,随时可能突破界限成为死侍。
绘梨衣的血统界限是人为造成的。
顾北眉头紧锁,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
更让他难受的是,这个坑是他自己给自己挖的。
日本分部的事情,不是他该管的,不是他能管的,他也没有资格去管。
他只是一个还没入学的卡塞尔新生,和绘梨衣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于情于理都没有掺和进来的必要。
但是……
果然还是好气……
把人当做工具,软禁,改造,利用,把这么个小女孩培养成兵器。
这种人死了才好吧。
绘梨衣从里屋走了出来,已经穿上了内衣,旁若无人地从橱柜里拿出一套巫女服穿上,顾北大大方方地欣赏着全套的时装秀,表现出自己对美好的赞叹。
绘梨衣穿好衣服,把顾北拉进里屋。
哦吼!这什么情况,女孩子的闺房就这么进来了?难不成今天我能脱单了?
不行不行,大家都还没有熟悉,怎么能轻易就做这种事情?怎么也要多相处几天……
正当顾北扭扭捏捏,YY什么不健全的情节的时候,一只ps3的手柄递到他的面前。
顾北抬起头,看着绘梨衣干净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又看了看对方手里的手柄。
地缝呢?地缝在哪?
完了,我被社会污染了!我不干净了!
顾北内心崩溃到发神经,脸上神色不变,接过手柄。
“无双三国还是生化危机?”
绘梨衣兴奋的掏出小本本,上面写着“街霸”。
顾北点了点头,发现手柄的触感有些不对。
翻过来看一眼,发现上面正粘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绘梨衣のPS3”。
顾北沉吟了一下,直到绘梨衣戳了戳他,才发现游戏已经开始了。
顾北快速进入状态,把手柄按得啪啪响,心里已经下定决心。
日本分部这破事,小爷管定了!
——
急,源稚生很急。
出了电梯之后源稚生就在走廊里一路疾奔,在辉夜姬的控制下,连通行证明都不需要,所有的门都为他打开。
源稚生一路畅通无阻,对于别人来说如同盘丝洞的源氏重工,对于他来说如同掌上观纹,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顾北靠着卜卦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程,源稚生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但他感觉还是慢了。
当他收到消息的时候,顾北已经进入到了“ξ”楼层内。
他不清楚顾北是怎么做到的。
监控上显示顾北是一边扔铜钱一边确认前进方向的,所以排除了对方提前知道线路的可能,而且具备极大的随机性。
意思是,顾北找到“ξ”层是一个巧合。
但找到“ξ”层是巧合,那楼层大门打开也是巧合?
绘梨衣房间的大门打开也是巧合?
这很明显是有人在暗中帮忙,源稚生甚至开始怀疑下楼找东西的芬格尔了。
据说芬格尔在22层停了一会,会不会是对方进入了辉夜姬的主控室?
虽然主控室是一个进不去出不来的封闭房间,但事关绘梨衣,源稚生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思考。
对方的目标是绘梨衣?
为什么?
源稚生对于绘梨衣的武力有着绝对的信心,绘梨衣是不可能被强行掳走的。
但是万一对方拐带呢?
而且进去那里的偏偏是那个顾北……
想起顾北那一手神乎其技的消除龙血的能力,源稚生就有些不寒而栗,脚下步伐再次加快了许多。
他是想让顾北治疗绘梨衣没错。
但前提是顾北足够值得信任,并且顾北可以保证自己的能力绝对有效的前提下,源稚生才会尝试让顾北与绘梨衣接触。
现在这种情况,多少让源稚生有点措手不及了。
飞速通过幽暗的通道,空气在身周挤压发出音爆,如果不是条件有限,源稚生大概连龙骨模式都打开了。
终于来到了绘梨衣的住所,源稚生还没往里边走,就听到房间里传出来一个男声。
“耗油根!”
源稚生推门而入,正好看到隆使出升龙拳将烈击飞,屏幕上显示出胜利的标志。
顾北和绘梨衣并排坐着,一个安安静静地认真拨动键位,另一个像得了多动症一样抓耳挠腮。
绘梨衣的隆击败了顾北的烈。
顾北不甘心的点击再来一局,一转头,看到了走进房间了源稚生。
“哦!源兄!要一起玩吗?”
源稚生本来是准备兴师问罪的,结果被顾北直接打断思路,一下子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那我也……不对!”
源稚生额头青筋暴起,握着蜘蛛切的手骨节泛白,怕是再用点力气,就能把这把炼金名刀的刀鞘给捏碎了。
他冲着绘梨衣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顾北,“笑”的咬牙切齿:“顾先生,我们可不可以单独聊一聊?”
顾北还没说话,绘梨衣就举起了手里的小本子,指了指液晶屏幕上的两个小人:“打完这一局。”
源稚生嘴角一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