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记得他临走前霓裳儿那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或许她是知道些什么的，但她不说，萧辞也无心去逼迫她，总归他是相信霓裳儿不会去陷害楚云的。

萧辞这边从公主府中出来，那边楚黎已经到了太师府。太师对楚黎也还算客气，吩咐着下人又是给楚黎奉茶，又是请楚黎入座，折腾了一番，寒暄了几句，楚黎开始试探着询问道：“太师大人最近身子骨可还硬朗啊，怕是心宽身安，没有什么俗事烦扰吧。”

“哪里哪里，老夫一介闲人，比不得楚将军日日为国劳心劳力，自然也不配有什么小疾大病了。”太师微微的笑着如是说道。

“太师这话就是太抬举在下了，太师是皇上最为倚重的老臣，更是朝中的栋梁之臣，怎么能说是闲人呢。我对太师大人也一直是心存仰慕敬重之情的，前些日子听闻太师大人的府上招来了贼人，唉，可把在下给担心坏了。”楚黎说着自己都觉得假的有点儿令人作呕的阿谀奉承之词，旁敲侧击地试图打探太师府遭窃的案子。

“啊，那倒不是什么大事，我这半截儿入土的糟老头子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只是爱收集一些与佛教法度有关的小物件儿，我府上有一尊观音菩萨相，做工细腻，用料讲究，深得老夫的喜爱，那天那个贼人就是奔着这尊观音菩萨像来的，亏得老夫对这尊玉佛照看有加，这才没有让那贼人得手。”太师轻呡了一口茶水，娓娓道来。

听着太师一口一个贼人来代替楚云的名字，楚黎的心中不免有些不快，但他也不好直接表现在明面儿上，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问道：“那太师大人可还记得行窃之人究竟是谁，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呢？”

“啊，老夫也已经上了年纪了，有些事情也记不太清楚了，这些事情也用不着老夫操心，朝廷自然会派下人来调查。”太师意味深长的看了楚黎一眼，“难为楚将军这么有心了，还特意来问问老夫的情况，老夫，很是感动啊。”

楚黎本想着从太师这里打听到些消息，无奈太师三言两句之间，并不按照楚黎设下的圈套走，叫他套不出什么话来，楚黎无奈，又和太师随意闲聊了两句，便告辞了。

出了太师府，楚黎思度着不能就这么算了，楚云的为人他在清楚不过，再加之太师以及众人的表现，明显这事情就是有隐情，就又赶去了天牢，准备问问楚云具体的情况。

就算是所有人都觉得楚云是贼人，他也永远不会相信，就算所有人不相信楚云，他也要还楚云一个清白。

天牢里向来是关押朝廷重犯的，环境自然不会太好，潮湿阴冷不说，甚至还有不少鼠虱虫豕。楚黎皱紧了眉，他是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在这里见到楚云，毕竟，楚云原本是应该是负责把那些真正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押送到这里来的，他一直相信楚云不会偷东西，可调查频频受阻，又没有头绪，实在是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你来了。”楚黎走到关押楚云的牢房前时，楚云抬起头来看了楚黎一眼，复又低下了头。

楚云这幅无所谓的样子莫名的让楚黎有点儿生气，他这边为了给他平凡昭雪费尽心思几经波折，他却在这里摆出一脸逆来顺受的样子是给谁看呢。

楚黎只要一想到萧辞和自己这东奔西跑费劲心思给他找证据查案子，而楚云却对此不为所动，他这心里就分外憋气。

“你没有偷太师家的东西。”楚黎阴沉着脸说到，却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你觉得我会偷东西吗？”楚云抬眼看着楚黎，“如果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那你今天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不替自己分辨，你是觉得自己这幅清者自清的样子很清高是吗？你知不知道皇上有多看重太师，若是你偷窃太师府重宝的罪名就这么坐实了你是会被砍头的你知不知道！”楚黎一拳重重地打在牢房的木质栅栏上，“你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在太师府啊！”

为什么呢？楚云自己也不太清楚。

他不过是听旁人说起了太师府里的那尊观音菩萨像曾经是霓裳儿母亲的旧物，就惦记着想要去看看，可是，他为什么要去看呢？

明明对自己百般欺辱的是她，对自己冷酷无情的也是她。可是，只要一想起那个女孩儿隐忍的表情，他便从心底里，有些心疼她。

说到底一切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痴心妄想，就算是今日人在天牢，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想到这，楚云不禁苦笑。

楚黎是何等精明细腻之人，看着楚云变幻莫测的表情，便明白此事一定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若说楚云偷窃，他是万万不信的，这其中一定有内情，不过现在楚云摆明了不愿意多说，就算是追问怕也只会徒增楚云的烦恼，等他想说了自然也就说了。

楚云不知道楚黎的心理活动，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可这心里的话他又能对谁说呢？他不能对楚黎说，他不能奢望会有人理解他和霓裳儿之间复杂到近乎扭曲的情感。他也不愿意说，这份情感就像是混杂了蜜糖的砒霜一样，虽然明知再继续沉溺于此定会万劫不复，可他却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甚至将这份感情视为自己独一无二的所有物，不愿意同任何人分享。

爱本就是要付出代价，他既然无怨无悔了，此刻也没有什么可恨的。

“你要知道，你不只有霓裳儿，你还有我。”楚黎沉声道。

楚黎明白，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爱本就是不顾一切，可是他要楚云明白，他的世界里不只有霓裳儿，还有人关心他，在乎他，如果一味地钻牛角尖，不仅仅是会伤害到自己，还会伤害到在乎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