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林回到屋中便睡了,这两日有些辛苦,后面还会更辛苦。
睡梦中,祝青林又见到一处宅子的歌舞升平,而这次,祝青林觉得眼熟的很。
这是他曾经的家,当时都城最大的宅院,堪比皇宫!
可梦中的亲人面目都很模糊,只那欢愉的场面十分真切,还有摆在桌上的龟负玉烛
醒来后,祝青林起身坐了一会儿,收起悲伤的情绪,他脑子里将这段时间的梦境捋了捋,发现这些梦境像是在告诉他两百年来龟负玉烛的经历,既然已经到了祝家,那么下一个梦境或许便是仇人之家。
老道溜达进屋,看着床上发呆的祝青林,担忧的问:“是哪里不舒服了?”
祝青林摇头,抬头道:“晚饭,去方家用吧。”
老道坐到床边,语重心长的道:
“我不善揣摩人心思,自小在道观修行,师父总问我谁如云朵自在?小时候不懂,大了才知道,你看那云朵随风变换,何等自在?若不是你身体我真想带你云游四海,理那凡尘俗世作甚!仇也好,恨也罢,早晚尘归尘土归土,可那些困扰一世的那些愁苦感受可都是真的!莫不如抛开一切,随风而动,肆意逍遥,才不枉为人。”
“照你这么说,这世间的人都应抛家舍业,到处溜达才对?”祝菜站在门口,没好气的问。
老道摆手道:
“世人大多难悟真道,先是为那一日三餐愁断了肠,一旦不愁温饱,必定又想要锦衣玉食,人人羡慕敬仰,等真做到了,便又想着如何再多些殊不知一切早便注定,一生所历愁苦大多是杞人忧天,或患得患失,可真正的得失,又岂是人能自行决断的?”
“听不懂!懒得跟你说,反正我知道公子受了这十几年的苦,必是要找回来的。”祝菜气哼哼的说。
老道连连摇头,跟着又连连叹气,祝青林笑道:“你刚说,愁苦都是自找的,偏自己便找了些来。”
老道扭头看向祝青林,哼了一声道:“若不是觉得你与常人不同,我早便云游四海去了!”
祝青林笑问:“云游时遇到不平事,当如何?”
老道起身,颇认真的指了指屋中的桌椅,说:
“你以为它们是如何成为今日这个样子的?原本它们只是棵树,偏巧长在了易于砍伐之地,又偏巧遇到了想要做桌椅的木匠,又偏巧被朱老四家买来,这些偏巧便是机缘!人世间的不平事还需要我云游时才见?那还不是到处都是,为何那些修行之人都要隐到山林中,避世而居?这俗世中的好咱就不说了,可那坏又是谁想管便能管的明白的?一块儿木头尚且需要机缘,何况人?再说,人需要运,国也需要运,岂是你我二人能改变得了的?”
祝菜急道:“公子只问你一句,你说了这一堆,却没说遇到坏人你会如何做!”
“我说了,你听不懂罢了。”老道耸了耸肩。
祝菜看向祝青林,祝青林笑道:“赶紧去方府吧,错过了饭口,可要饿肚子了。”
祝菜赶紧扶着祝青林下床,说:“方家送来的那些护院,在外院厨房自己生火做饭,真说方家没饭了,我去找他们要些食材”
“你听不出你家公子在说笑?”老道没好气的问。
祝青林但笑不语。
祝青林没有再与老道理论,只因他们的目的不同,老道用了百十来年的力气是想上去的,而祝青林刚下来,二人想要做的自然不同,老道能留在他身边,祝青林已是感激不尽,又怎会尝试去说服?
祝青林一行人到方府的时候,那些人刚刚离开。
祝青林几人先用了饭,而后祝青林施针。
方儒面前,谁都没有提今日发生之事,方儒怎会不知道?父子二人都在等祝青林提,而后二人再看看能不能找个契机,争取一下,谁还没几个知交?可祝青林认真施针,施针后说今晚老相爷需要药浴,方守节带着老道去准备药材煮成汤,屋内只留了闭目养神的祝青林,陪在一旁的祝菜和趴在床上的方儒,静悄悄的,祝青林一个字都没说。
等方儒开始泡药浴了,祝青林又开了个方子让方府下人煎药。
方子很简单,活血化瘀为主,定要在泡药浴的时候喝下,而药浴要泡上一个时辰,一炷香便要换一次热汤,下人们累的够呛,方儒除了双臂和脖子,哪都不能动,出来进去的需要下人,在浴桶内更需要下人拽扶着,加上热气的熏蒸,伺候在旁的几名下人各个面色潮红,大汗淋漓。
而方儒的双臂也没少用力,是这两年来最累的一日,等喝了药出了浴桶,方儒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祝青林没有等到方儒出浴便走了,他没必要等在这,也耗不起。
转日清晨,祝青林一行人先去看了朱金环,果然如祝青林预料的那般,昨晚朱金环便醒了。
祝青林把脉的时候,朱金环睁着眼,却十分虚弱。
这回祝青林没再喊胡琴进来在朱金环胸口放蛇纹石,把脉之后,开了方子,让连喝三日,每日早晚两次,三日后祝青林会再来诊脉。
朱老四昨晚开心的连觉都没睡好,今日一看祝青林这架势,闺女显然是没有大碍了,激动之下便许诺祝青林义诊所需药材他全包了!
祝青林没理他。
老道临走的时候劝朱老四三思,还是跟方家商量下再定捐赠多少为妙,清河又不是只有朱老四一个有善心的富翁,更何况会用多少药材,现下可说不准。
朱老四笑呵呵的应承,送到门口才想起来问:“小女膳食上,可有要注意的?”
老道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将养着吧,多吃些温和滋补的,也要下地多活动,慢慢就好啦!”
朱老四重重点头,眼见祝青林就要上车了,这才鼓足了勇气拽着老道低声问:“公子可有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