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凯旋把手里的饺子放下，感叹说。

“小翠，六翅蜈蚣之所以抓你，实际是翠姑安排的。甚至这次瓶山探宝，都有可能是早先被安排好的！”

一旁的陈钰楼嗯了一声，眼睛瞪圆，不懂杰凯旋为什么这么说。

杰凯旋没理他，对小翠劝解说。

“我虽然违背了你的心愿，但翠姑天性良善，直至最后，还在担忧你。

你想把命让给翠姑，但翠姑却认为，她的一生已经结束。

接下来，是你应走的路，没人能代替你，更没人想放弃你！”

陈钰楼喃喃自语说：“翠姑的笔记我也看了，但一家之词不可信。”

“骗子……翠姐姐如果活着，是不会放过你的！”小翠瞪着陈钰楼。

陈钰楼直揉太阳穴，他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杰凯旋丝毫不为他感觉到怜悯，带着三分调侃说。

“小翠说的没错，陈把头向来油嘴滑舌，巧舌如簧！人太聪明，真会令人觉得不安全啊。”

“杰兄，何必呢？”陈钰楼无奈，本以为收了个贴心的妹子，没想到这妹子还真是个姑奶奶。

此时他想后悔，也已经晚了。

小翠姑娘不满陈钰楼，但杰凯旋的那番话，却说进了小翠姑娘的心里。

翠姑有独立的人生和故事，当在瓶山折戟沉沙后，翠姑就已经死了。

占据小翠身体，接续前缘的，只是个过眼云烟的精神造物。

当那份怨念散去，徒留下小翠，着实有些残忍。

可，小翠到底是活下来了，那就不能以对妖灵的态度做参考。

杰凯旋看着他亲手拯救的小翠，也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女孩子，但她所经历的，或许是常人一辈子难遇的痛楚。

陈钰楼打心里心疼小翠这个妹子，无奈只好是做下承诺。

回常胜山后，一切都会调查的水落石出，并且为翠姑修墓建衣冠冢，每年以小翠大哥的身份去香，这才让小翠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肯吃饭喝水，愿意叫他一声大哥。

一路，颠簸易乏，杰凯旋一直半睡半醒，他目睹了民国年间很多凄惨的事情。

马匪横行，人命如草。

野兽遍地，大路也常见猛兽袭击人。

而且，他经常能见到饿倒在草丛里的人，流离失所的大部分人是逃难大城市，另一部分则是真正的无路可走，听天由命一般不再挣扎。

宁为盛世狗，不做乱世人。

杰凯旋清晰感知到了其中的含义，尽管这一路，陈钰楼的确是拿出了卸岭济世的气概，分发了钱财和食物，但他又能救几个人？

陈钰楼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长吁短叹，摇头苦涩的独处，卸岭许多弟兄兴致也不高，有个弟兄每到扎营，带着粮袋子向后赶。

有天夜里，杰凯旋见他独个人躲在货车后面哭，手里握着一方血淋淋的手帕。

第二天，他从陈钰楼嘴里得知，马队后面，其实跟着个逃难的一大家子人，看陈钰楼仗义，想借点光，谁想到遭了马匪，那弟兄看中的女人，也死在了野地里。

他赶过去的时候，狼群都来了，他从狼嘴里抢出了半截手臂，可惜，只剩了一块手帕。

灾荒年间，向来是祸不单行，人学畜生，畜生吃人，陈钰楼对这种事，似乎看的惯了，那弟兄也收拾了情绪，半天时光，见到杰凯旋还点头傻笑。

杰凯旋不信，他笑得真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懂。

出了湘阴，入了常胜山地界，陈钰楼逐渐心情好转。

杰凯旋也看到了市集出现了，以及一些尚且算是衣食无忧的人。

常胜山，响当当的名词，但实际陈家堡所在，是在距离湘阴不太远，一座大县城里。

杰凯旋和陈钰楼抵达，红姑接到了消息，鹧鸪韶等也来迎接。

两批人相隔五天，先后脚到了陈家堡。

红姑在陈家堡权力不小，安排好所有人后，还为杰凯旋弄了几套衣服。

除了长衫，短褂，还弄来一套西装，墨镜更是准备了四个。

一套套的送到屋里，让杰凯旋颜面大涨。

陈钰楼啧啧称奇，暗叹红姑这种不爱红妆爱刀枪的女人，竟有这么贴心的一面。

红姑和鹧鸪韶等人，得知他的眼部畸形被治好，都一一来祝贺，红姑更是最高兴的那个，若不是陈家堡俗事缠身，说不得要让杰凯旋解释清楚。

鹧鸪韶带着老洋人在县城转了两天，大致摸清了卸岭的路子。

杰凯旋被红姑安排在陈家堡偏院，才刚拿回陈钰楼那寄存的瓶山掐金珐琅瓷瓶，鹧鸪韶三人来登门拜访。

“杰兄，这两天我转了转，围着陈家堡住的人，都是卸岭的小头目、高层等，约有个几千人，往外，才是陈家的中坚层力量，算算，陈家三代魁首，号称有十几万绿林好汉听令，真不是开玩笑啊。”

杰凯旋给鹧鸪韶倒了一杯水：“鹧鸪韶兄是羡慕了！”

他摇头：“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人少也有人少的优点，谈不羡慕，只是觉得陈家能有今天这样的规模，不是运气使然。”

杰凯旋想到一件事，到屋子一侧的柜子旁，抱下了一个大红匣子，放在了鹧鸪韶的面前。

鹧鸪韶身边的花灵，好奇的将盒子打开，见到盒子里竟是两个掐丝珐琅鸳鸯瓶，高兴的说：“杰大哥，你的眼力可真是够好的，这两个瓶子真的太漂亮了！”

杰凯旋笑了笑，看向鹧鸪韶：“这两个瓶子内腔里似乎有一些线条，我怀疑这可能是地图之类的东西，拓印是门手艺，这件事儿还要麻烦老洋人兄弟。”

老洋人不等鹧鸪韶开口，拍着胸脯保证：“杰大哥你放心，你在瓶山里救了我们那么多次，这点小事我肯定给你办好，别说只是拓印，这要是真有地图，我帮你找到在哪都成。”

“吹牛吧你！”鹧鸪韶难得的轻松了一些，伸手打在老洋人后脑勺。

老洋人嘿嘿傻笑，尴尬的缩缩头。

“好好去做，别嘴说的好听。”

鹧鸪韶训完师弟，沉稳的说：

“杰兄，陈家堡明后天会来客人，听说是常沙城新贵，我觉得你可能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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