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颜本来是恨他的,后来只剩下对他的可怜和怜悯。
当初在前线战场相遇,知道他怀孕五个月的妻子和两岁的大儿子在三个月前死在了虫潮中时,唐颜只感到悲哀。
他们军人厮杀在前线,拼死拼活,却不能保护后方人士的安全,自己的大本营被偷袭了,是他们无能。
那时候看着战场上破碎的战友的、虫族的尸体,看着战友们麻木的表情,只感到深深地无能为力。
后来接受阵法传承考验时,一遍遍的重复上一世的经历。
唐颜彻底的放下了。不论如何深刻的记忆,都禁不起一遍遍的回味,她终于可以麻木而平静的看着原本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重复的上演。
不再怨恨他的抛弃,对他的经历也不会同情嘲笑。
她的内心一片澄静,不会像唐媛似得心魔作祟,得去清心阵里镇压心魔。
只不过是不再相信感情。
唐颜虽说对云清瑶的话有所触动,可对感情的不信任已经根深蒂固,不是轻易可以化解的。
云清瑶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对感情一直都很乐观看得开,可两个女儿就没一个像自己的。
一个不开窍,看男人只考虑合不合适,不看感觉。末世时,大女儿和那个男孩子明明互相有好感,互相欣赏,最后遗憾错过。
一个像乌龟,受伤了,就缩进龟壳里,没勇气再尝试。云清瑶虽说不知道唐颜发生了什么,可从她的异样中也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云清瑶摇摇头,走了出去。既然要离开了,那么有些陈年旧账也该算算了。
唐媛也回空间去做自己的事了,不是她不关心云清瑶,而是给她时间去解开自己的结。
至于安全,是别人要担心才对。
云清瑶走在路上,脑海里回想着这二十多年的经历,至于路旁那些奴仆们异样的目光都被她下意识的忽略了。
到了地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云清瑶拿着破阵符走了进去。
院子里摆的是三阶阵法,倒是大手笔。
进了院子,又向着发出声音的房间走去。
云清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隐藏自己的踪迹,可明显屋子里的人太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了,直到她打开房门才匆忙的分开。
云清瑶看着床上两具白花花的肉体,眼中平静,一点情绪都没有。
“云清瑶,你来这里干什么?”云惠容的声音尖的刺耳,本就普通的脸也变得狰狞。
那男人不紧不慢的整理自己的衣服,还提醒了云惠容,她还在光着。
云清瑶眸子低垂,等着他们穿好衣服。
“说吧,你来干什么。”男人穿好衣服后漫不经心的问,带着一股子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哪怕被人撞破自己与弟媳的奸情,脸上也不见丝毫的慌乱。
云清瑶闭了闭眼睛,压下眸子里的厌恶与恶心。
“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云惠容,东西你拿了那么多年,现在也该还给我了。”把目光转向正在穿衣服的女人。
“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什么是属于你的,都是我的。”云惠容慢悠悠的整理自己的衣服,毫不客气的说到。
“灵雀古镜。”
“你个贱人,那灵雀古镜明明是我的嫁妆,是上了嫁妆单子的。”云惠容狠声说道。
她不甘心,明明自己才是云家大小姐,这个小贱人却偏偏在相貌上压自己一头,每次出门众人的目光都被云清瑶夺走了。
更可恨的是,这个小贱人还不知廉耻的勾引她云惠容的夫君。
“那灵雀古镜本是我母族之物,当年我娘被云老爷强纳为妾的时候,带进云家的。后来你娘逼着我娘让我为陪腾嫁进唐家,我娘就给我准备了那块灵雀古镜,可是那明明是我的东西,在嫁进唐家的那一天,你当着我面的私自修改了嫁妆单子,把我的灵雀古镜变成了你的嫁妆。还有你这么无耻的姐姐吗?”
“再无耻也没你无耻,勾引自己姐姐的夫君,还有脸说别人逼你嫁,我呸,不是想和我平起平坐,甚至想压我一头吗?怎么样,这十几年独守空房的日子不好过吧。不知道你有勾引了几个啊。”云惠容鄙视的看向云清瑶。
这个贱人,凭着那张脸,跟着自己嫁进了唐家,成了唐家二爷的二夫人。
当年二爷夜夜往你的房里跑,可那又如何,你到最后还不是被我压的死死的。
想到这里,她就恨得撕了这小贱人的皮。
“当年占尽独宠,你都拿我没办法,现在你凭什么抢我的东西。”云惠容轻蔑的一笑。
云清瑶除了那一张脸能看,也没什么拿出手的东西了。
她恨不得将云清瑶这个贱人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可她也知道,她要那样做了,二爷转身就能同样处置了自己。
那个狠心的男人,竟也是个痴心人。
若二爷弄死自己,没人会帮她说一句话。哪怕是唐家大爷这个上过自己床的人也不例外。
在这个偌大的唐家,她只能依靠自己。
趁着云清瑶被自己的话弄的失神,云惠容抽出一把剑就像她刺去。
剑到眼前,云清瑶及时回神,先是一个瞬移躲开了云惠容的杀招,又快速出手用定身符定住了云惠容,同时用空间异能控制住了唐家大爷。
好在在末世多年磨练出来的战斗本能还在,否则今天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云惠容,你真狠。”云清瑶一直知道云惠容恨自己,没想到她竟然恨到想要自己的命。
真是狠心啊!
枉费自己还一直顾忌着与她的那份血脉之情。
云惠容听到云清瑶的话呵呵地笑出声,声音越来越大,说不出的讽刺和悲凉。
她狠心吗?
是狠心吧。
当自己的夫君闹着要退婚,逼的自己无路可走的时候;当自己盖着盖头独守空房,而偏房云清瑶正洞房花烛的时候;当自己跪在唐家老夫人门外失去第一个孩子,而自己的夫君正花前月下的时候;当自己小产伤了身子大道无望,而别人花好月圆的时候……
很多很多,还有很多这样的伤害,让她明白了没有人会在乎她的眼泪,没有人会心疼她,也没有人会保护她。
在这个地方,还会有很多的委屈和磨难,自己没有反抗的实力,也没有逃离的可能,所以只能忍了下来。
我忍了,可不代表我认了。
云惠容看着眼前人那一如既往的单纯又无辜的脸,笑的更加的讽刺。
当年她抛下廉耻爬上大爷的床的时候,就已经足够狠心了。
报复一个人最痛快的方法,不就是毁去他最珍惜的东西嘛。
所以她才会明知道大爷没有心还和他乱伦,所以她才故意让云清瑶发现自己的奸情,所以她才故意设计了捉奸的戏码。
果然,故事的走向没有脱离自己的掌控。
云清瑶啊云清瑶,那男人再宠你再爱你又如何,一朝发现你与别的男人在一起,不也是任你百般辩驳也无用吗!
当云惠容褪去裙裾霓裳的,披上钢铁铠甲时,她的眼泪就已经流尽了,她的心已经足够狠毒。
云清瑶还是受的磨难不够多,这就是狠心了?
难道她云惠容生来就是一个狠毒的人嘛?
若是的话,又岂会容云清瑶活到抢自己夫君的时候。
年少时的云惠容也曾天真善良,也曾梦想着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可这都毁了,毁在了云清瑶的一个露面。
云清瑶不经意的回眸一笑,毁了自己的一生。
她后悔了,早在云清瑶抢走自己的风光的时候,就该狠心的除了她。
云清瑶痛苦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一点情绪都没有了。
是她想不开,还想说清楚这些年来的恩恩怨怨。
唉,她早该知道是说不清的。
云清瑶快速出手把云惠容和男人身上的储物戒都撸了,又当着两人的面抹去上面的神识。
云清瑶拿着一枚青铜色的靶镜看了又看,神色甚是怀念。
云清瑶最后看了一眼自从治住他后就没说话的男人,又看了眼恢复平静的云惠容,才转身打开门。
“戒指里的东西就当成你们这么多年伤害我的赔礼,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在不相干。”脚步顿了顿,“我明天就要带着唐媛唐颜离开唐家了,以后再见就是陌生人,如果你们惹到我,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云清瑶离开了院子,至于那两个人的想法和她们母女三人没关系了。
云清瑶母子三人从小门离开了唐家。
“颜颜,快点走啊。”
当发现唐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唐媛赶紧叫她赶上来。
唐颜回首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六年的地方,眼中尽是释然。
唐颜其实清楚,她为什么那般急切的想要离开,唐家的忽视冷落是一个原因,更多的却是她不能接受现实。毕竟从他日万人之上到今朝落迫的巨大落差,没谁能一下子接受得了。
在末世时,她和姐姐所在的小队是华北基地的掌权人之二,根据唐媛后来拿出来的治疗药剂也可以看出她在星际的地位也不低。高级恢复药剂在唐颜所生活过的星际一向是紧缺急俏物资,她手中也才有三支备用,就这还是她身为少将——联邦唯一的女少将,又多次出入最危险的前线战地才特别嘉奖给她的。相信无论在哪个世界,高级药剂都不会像大白菜一样廉价。
习惯了高高在上,很难适应位卑力小,顾虑重重的生活。
她心中明白有实力当狮子的时候,自当威震山林,该当鹌鹑的时侯,也得老老实实的缩着。
可该明白的道理她懂,事实上心态上没办法放平。
唐颜一直没法进阶,不在资质,不在修炼物资,完全是心境不行。
终于离开了,不需要在看人眼色,忍受着往日不屑一顾的人的嘲弄,她堵在心头的那口气终于可以吐出来了。
想着以后的生活,一时间脚步都轻松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