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趁他呆愣的功夫,猛地将他一把推开,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顾衍僵硬在原地一动不能动,脚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看着那女人一边走,一边刺啦一下撕开没过小腿的裙子下摆,熟练地将那一头柔顺的长发徒手盘在脑后。
路过一个井盖,不小心被绊了下,女人停了下来,大剌剌坐在马路边脱了高跟鞋,哐哐把鞋跟砸掉了重新穿上。
临走前,她随手将兜里的什么东西扔在了地上,顾衍浓黑的瞳孔狠狠震颤了一下,一颗心倏然跌到了谷底。
良久,顾衍走到了井盖旁,他弯下了腰,捡起那个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荷包。
上面已经沾上了泥巴,男人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却还是留下了一小块印记…
*
次日上午,会议室的气氛冷凝得快结成了冰块,小李站在台上汇报时,身子忍不住打着哆嗦。
等好不容易熬到散会,众高管们都长长出了口气,脊背僵硬得像被人揍过一样。
总裁办门口,又一个受气包从办公室里灰溜溜退了出来,惨淡的脸色如同霜打的茄子,看着乔秘书心惊肉跳。
她连忙抽了张纸巾递过去,那高管道了声谢,伸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嘴里嘀嘀咕咕:
“顾总还让不让人活了?说好给一个月时间,突然就要半个月完成?!我手下的人就算加班猝死了,也赶不出来进度啊…”
乔秘书连忙安慰了几句,等这位高管走后,就见另一个项目负责人步履匆匆地奔向总裁办公室。
那人拿着一叠资料,埋头走路,完全没接收到乔秘书挤眉弄眼的暗示,还是推开了总裁办的大门。
然而,负责人一进去,头顶大坨的乌云就飘了过来。
一抬眼,就对上顾总黑压压的视线,那脸色臭得就好像公司马上要倒闭了。
负责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忽然想变成一只小蚂蚁钻进地缝里去。
无奈已经进来了,负责人只能在对方硬邦邦的眼神中,顶着那股能令人心脏病发作的威压凑了上去。
心想着,他只是来要个授权,应该耽误不了多久。
却不料,总裁大人只翻了几页纸,就眼尖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漏洞,男人的脸刷地沉了下来,揪着他劈头盖脸的训了半个多小时。
隔壁的声音透了过来,听得乔秘书心惊肉跳,下一秒,大门砰地打开了。
那项目负责人点头哈腰,一边往外退,一边捡起地上散落着的资料纸,那脸色好像刚从火葬场里死里逃生。
乔秘书蹙眉,她跟了顾总这么久,从未见他公私不分,想了想,她掏出手机,找到褚音的号码,发过去一条信息:
【咳~你是不是和那位爷吵架啦?(狗头)】
不然没道理,前两天还腻歪得像两个连体婴儿,这会儿就愁云惨淡,简直狂风压境。
没等到回复,乔秘书小心翼翼扒开了办公室窗帘的一条缝,刚要向里看去,里面冷飕飕的气息猛地蹿了出来,激得她抖了抖,连忙缩回了脑袋。
会议室,偌大的办公桌后,顾总黑沉着一张脸,将键盘敲得噼啪作响。
他紧锁着眉头,盯着屏幕,思绪却不知飘向了哪里。
等回过神来,就发现满屏的乱码,心里那股焦灼,却又无从下手的劲儿腾地一下蹿了上来。
他猛地蹬了下转椅,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也没看清按钮是红是蓝,修长的手指被热水烫得抖了下,水流溅到了旁边的真皮沙发上。
顾不上手指的疼痛,顾衍一把捞过沙发上的外套抖了抖,从内侧的口袋掏出一只绣花荷包,直到确认上边没有水渍,他才松了口气。
盯着荷包上的祥云图案,男人脑海里全是小女人的一颦一笑,娇娇软软地叫他郎君…委屈巴巴对他哭诉着真相…
看着看着,顾衍眼眶红了,手里死死攥着那只荷包,只觉心尖上的那块软肉硬生生被刀子割掉了,疼得他连呼吸都滞涩了。
良久,空旷的办公室里,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自言自语:
“你回去了…对不对…”
*
沈宅
哄着小儿子睡着后,沈夫人回到房间,坐在化妆台前,往脸上拍着爽肤水,手上的动作却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不知怎么,这两天眼前总浮现出在走廊医院里褚音握着手臂的样子,她记得上面还有块白色的纱布,时不时还总联想到病房里枕头上的那根长头发…
沈夫人蹙眉,越想越不对劲,时间不早了,略一犹豫,她还是滑开手机给顾母打了过去。
“喂,是我,还没睡呢…
小睿啊?那臭小子早没事啦,还劳你惦记,嗯…对了,那天在医院里,我怎么好像看见小褚了?
哦…跟你儿子去做婚前体检啦?
哈那没事了,哎呀呀你看看人家小俩口的速度,真是羡慕死个人嘞!
唉我们小彻还没个谱呢…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行了,不打扰你睡觉啦,挂了啊…”
沈夫人挂了电话后,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脑洞实在太大了,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这两天一定是因为小睿的事神经紧张,别东想西想了…
四下不见沈父,沈夫人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心下了然,后天就是前任沈母的祭日,想必他在楼上呢。
沈夫人脱了身上香槟色吊带儿睡裙,换上一件素雅的外衫,上了别墅的三楼。
三楼左侧是杂物室,右侧空出来一大片区域,最里面陈设着一个小佛堂。
她缓缓推开了门,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不算大的空间里,长明灯常年点亮着,一个中年男人跪坐在佛像前,一身庄重的唐装,气质沉稳随和。
沈父正虔诚地捡着佛米,每拾起一粒,嘴里就念一句佛号,沈夫人没有贸然靠近,等他结束后,才走上来将他搀扶起来。
男人偏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两人携手出了佛堂。
“今年就不大办了。”
沈父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听得沈夫人诧异地看了过来,心里一动,却还是摇了摇头:
“就算不办席面,祭拜用的东西总归还是要订的。”
闻言,沈父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叹息一声,不知不觉也二十多年了…
许是这几年大儿子找回来的缘故,卡在他心坎上的结子也渐渐散了些,他也不想再像往年那样兴师动众的大操大办,扰了地下安寝的人。
想着不知在哪儿受罪的女儿和儿子,沈父长叹了口气,扭头望向妻子。
“小彻那边,是不是有眉目了?”
正说着,沈彻的电话打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