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昏暗的酒吧里只剩下星星寥寥的客人,空气中弥散着呛人的烟酒味儿,和沙拉的味道。
老板领着员工们畏畏缩缩站在角落里,迟迟无法打烊,只因为吧台上面大剌剌坐着的男人。
台面上东倒西歪地摆着空瓶子,数量不下二十多个。
顾衍早已没了以往的清贵优雅,银白色衬衫皱皱巴巴,领带也松垮地歪到了一边,下巴上还带着一层青胡渣,他正一杯杯灌着酒。
乔允姝刚想上去,就被沈彻拉住了手腕。
他拖过来一张凳子,让乔允姝先坐下,随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塞到女人怀里,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始卷袖子。
“你就在这儿坐着,不要乱动,把衣服帮我抱好了。”
紧接着,乔允姝见他走向了吧台,伸手一把夺过顾衍手中的酒杯,下一秒,却被对方抬手拦在半空中。
“还给我。”
顾衍声音沙哑,眼尾泛着丝潮红,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像一只受了伤的狮子,眸子里流转的暗色看的人惊心动魄。
两人握着同一只大肚子酒杯,杯子在吧台上摩擦着,小浮动摇摆了两下,渐渐维持在中线上。
空气的氛围紧绷,僵持了很久,两人开始较起了劲,不知怎么就扭打在了一处。
空气里乒乒乓乓,高脚凳碎裂成一块块儿的木头,酒架子上的酒哗啦啦碎了一地,看的酒吧老板脸色惨白。
乔允姝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没事,他俩总这样,打一会儿就好了。”
酒吧老板一拍大腿,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谁关心这俩人打得怎么样啊?我这酒可都是进口的,一瓶就上万块!
还有那架子是紫檀木定制的,紫檀木你知不知道?五百多年才结出来这么一棵!比王母娘娘的蟠桃都值钱!!”
“放心吧,赔得起。”
乔允姝依旧关注着那边的局势,对于老板嘀嘀咕咕的抱怨充耳不闻。
“姑娘可不敢说这大话啊,他们还能是开银行的?!”
吧台那边打得差不多快结束了,沈彻将醉鬼撂倒,一把将男人扛在了肩头,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来。
见状,乔允姝连忙掏了张名片塞给酒吧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
“他俩不是开银行的,但任何一个人都能买下你这店,甚至所在的这块地皮。”
回紫澜苑的路上,乔允姝给褚音打电话,没等对方开口,赶紧说:
“顾总喝大了,你俩就别闹别扭了,快回来吧。”
然而,电话里却传来一道陌生的嗓音,也有点着急:
“不好意思,我是南码头的负责人,这个电话的主人昏倒在我们这儿了,您是她的朋友吗?麻烦来接一下吧。”
折腾了几个小时,乔允姝终于把褚音带回了家,把她扶到大床上帮她换了衣服,又打湿了毛巾给她擦脸。
而另一边,沈彻就没有那么温柔了,直接将顾衍丢进了游泳池中。
冰凉的水激得顾衍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猛地破水而出,呛了好几口水。
实在不放心这两人,乔允姝在她原来的房间睡下,沈彻住在了她隔壁。
凌晨,墨色的天边亮起一抹血红色的天光,褚音的卧室门被缓缓推开。
顾衍已经将自己收拾干净,他走到女人床边,低垂着眸子,看向那张熟悉的脸,目光笔直而沉默。
黑暗中,只有外面的微光透过窗户晃了进来,见她这样闭着眼睡着,顾衍心里生出了一种错觉,就好像他的小女人只是睡着了,从未离开过。
心底的思念泛滥成灾,顾衍缓缓伸出了手,隔着空气描摹她面部的轮廓,黑瞳里满是化不开的缱绻爱意。
指尖将要触碰到她的皮肤时,女人长睫颤了颤,顾衍整个人猛地清醒过来,颓然地缩回了手,眼底的光亮也跟着寸寸寂灭下去。
须臾,床上的女人缓缓打开了睫羽,顾衍看了她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你醒了。”
女人那双眸子沁满了水润润的温柔,顾衍却知道这是假的,他缓缓转过了身,声音透着股沙哑的疲惫:
“别怕,等你恢复力气能走了,随时可以走。”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大床周围五颜六色的彩色帐子,那是他第二次买给她的绸缎,心里又生出一阵说不出的苦涩。
听见身后的女人坐了起来,顾衍眼眶发红,伸手温柔地触碰了下,声音干涩:
“你不用问我是谁,那天的事很抱歉,我…认错人了。”
顿了顿,顾衍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门口,一颗心疼得就连呼吸都乱了。
他伸手握住了门把手用力紧了紧,闭了闭眼,依旧没有回头。
“如果可以,请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受伤…”
说完,他猛地拧开了门,厅里的灯光照了过来,刺得他眯了眯眼,身后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光亮中,两条柔软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顾衍脊背僵硬了一瞬。
刚要将她拉开,后心处传来小女人闷闷的嗓音,还带着丝哭腔:
“郎君…你不要我了…”
顾衍长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