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云岫，渡了春秋。

睁开眼睛见得是红罗帐，看得是玉搔头，桌边迷乱的纷影酿成了花叶酒。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妹妹？”

竖起耳朵听，竟是他的声音。

咚——咚——

少年用熟悉的音调敲着门，我却没有给他打开。若是让他知道我因为嫉妒而对师父做出那样的事情，若是让他晓得他本就不看好的妹妹竟然是个如此这般，那么我苦心经营地一切就会全然崩塌。

所做的种种努力好不容易达到了可以与你竞争的资本，真的不想就此放弃……

“妹妹，开门啊。哥哥很担心你。”

“哥……哥哥，这么晚了，小妹已经睡下了。”我蜷缩在床头，尽力平复自己的声音，其实浑身都在发抖。

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南荣的眼神，无数次闪回着我当时的动作，而念倾停止敲门后的寂静加以使得两人的对话扩大了数倍，此刻耳中的嗡嗡声震得脑仁愈加发麻。

平日吃素，除了和那一次掌事姐姐喝过羊骨汤吃过牛羊肉外不曾沾染任何荤腥，也没有杀生。即使内心涌动着不公而带来的恨意，可也不应该出现那样的结果啊！

突然在想，这些源源不断的戾气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那个对南荣猛掐脖子的人，真的是自己么么？

好害怕——

若十岁的我敢做这种事情，那么十年后的我又会做出什么事情？现在一点都不敢去想象我的未来。

或者说：我，一个人人都厌弃的扫把星，还有未来么？

“妹妹，不怕，哥哥会陪着你。”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抬头，连忙把锦色被子锁的紧了些，眼眸中的惊恐完全暴露在那个人面前。

“小妹，不要害怕。哥哥会陪着你，会一直陪着你。”

这种时候，谈不上嫉妒，谈不上排斥。恐惧已经占据了我的心头，其他情绪只能让它牵着鼻子走。

“小妹，不怕，安心睡，哥哥会陪着你。”

少年第三次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暗绿色大氅上的金锁边熠熠生辉，流水纹样的底纹似是活了一般随风舞动，着实迷了我的眼。

就这样静静地描绘着他的眸，无声也无言。

“哥哥，小妹真的好怕，好怕……”脑海中的影像闪现地越来越厉害，恶鬼裹身纠缠挣脱不开。说来也巧，这个时候眼珠居然不受控制的滴落。

“哥哥，你也……你也上来吧。”我挪出了空位，给他留了一大块地方。

“好。”

不知是不是幻听了的缘故，原本飘渺的声音又变得有些发干。

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知道他的怀抱里足够温暖，足够安全，可以提供给我一种无形的保护；他的味道与气息也不再让我躲避，反而更想着去接受，去融合。

翌日.

听得林中第一声鸟鸣，瞧得第一个画面却是紫衣少年的身影。

“你……你……你怎么在我的房间？”一着急，一紧张，一惊恐，更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妹妹一大早就这么折腾，不害怕了么？”他居然还有几分调笑的意味。

害怕，什么害怕？

可恶……一点印象都没有，肯定是这个家伙故意捉弄我的。平日都是我弄恶作剧来欺负他，坏了，他现在自己找上门来了！

“哥哥，以前对你弄恶作剧是我不对，求求你不要吓我了好不好？您最好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宰相肚里能撑船……”

少年沉默片刻，突然道：“小妹，是你昨日说今日要练功，怕自己起不来特意让我来叮嘱你。怎么，刚说过的话就忘了？”

“我，我有说过么？”这次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迷茫之际看了看四周，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用被子捂住身体，脸颊也烧的滚烫。

“你，你出去，我，我要穿衣洗漱。”

看着念倾退了出去，我才放下心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家伙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嘛！

“咦，这是……什么？”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套淡红色罗衣：其并无过多配饰，虽然与青色云纱裙相比款式略微娇小了些，料子却是极为舒适的，加之配套长靴上的翎羽既是装饰又可以使脚毫不费力。

他，给我的？

奇怪的是，他怎么知道我的尺寸？难不成是昨日……果真是我曾经对他施加的一切现在都报复上门来了呀。

“小妹，我们不要让师父等太久。”

“好，好了。”

就睡了一觉，结果不仅是哥哥在门口等候，而且南荣这个老头儿要教我练功，还真是稀奇啊。

这两人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莫非是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如果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晓？

南荣除了今日穿戴的整齐一些压根就看不出有什么别的不同。

“咳咳了，君儿。从今日起为师教你练功。练功最忌急于求成，俗话说欲速则不达。”

“是，师父。”

“好，我们今日就开始上第一课：武功的几本。”

“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法术，它除了与自身的天资有关，大部分还是依托于武功之上的。可以说，武功是法术的另一个基本，而武功的基本首先在于强大的肉身。”

“是。”

“诸如这道‘飞花令’。”

咻——

南荣一个跨马步，从而是右腿在前，左腿在后，手夹住一片竹叶向远方甩了出去。只听嗖的一声，竹叶扎进了不远处的一个竹节里。

“倾儿，你来为君儿示范一下。”

哥哥走上前去，也用最基本的招式踢腿，然而动作太快，还未看清他怎么甩出手的就听到了几株竹子倒塌的声音以及水流动的声音。

这下子终于知道水绾居为什么叫水绾居了，着前前后后的竹子全部都是取水的好宝贝。可以说整个院落搭建于水之中，水由竹子包裹，绾而不外露。这样一来整个布局就变得十分精巧。

这，就是武功和法术之间的差别对比么？从前是不明白，硬是自己私自练习法术，今日一见，则是将这两者了然于胸，相互包容。

如果我练习好的话，虽使不得法术，但也能产生很强很大的穿透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