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傍晚,上山打猎的那群年轻人一个都没有回来。他们的妻子眼看着太阳落了山,心里焦急万分。
娘家在梅镇的女人,有的带着孩子回到自己的娘家,寻求自己娘家人的帮助。而那些娘家在梅镇外的女子则委托了邻家的大哥大嫂与各个邻居,如果有了什么关于自己丈夫的消息请马上告诉她们,然后有孩子的妇女带着孩子去了公婆家。
早上拦着孟欢和孟妍要苦娘的那些老人则被自己的儿子拦在了家里,毕竟老是到孟府去闹也不是一个办法。
毕竟孟之焕生前对梅镇有恩。
七宝在伍叔去世之后就深得孟夫人和孟欢的信任,孟府上上下下都由七宝在管理。在孟夫人的特意栽培之下,短短三日就已经有了些许伍叔的影子。在家丁之中也颇有威信,除了萍儿这个同样在孟妍和孟夫人面前的可心的人儿之外,大家都开始叫他七哥了。
七宝换上了一套新的棉服,是萍儿照着孟家各个管家曾经穿的样式做出来的。
府里都在传他们的事情,每次萍儿和其他丫头聊天时都会被调笑,最后往往都是萍儿羞红了脸去给孟夫人沏茶。
孟夫人瞧见萍儿这幅模样,总会瞥一眼一旁的孟欢和孟妍。
孟欢装作没看到,继续看向窗外的苦山。
孟妍则是马上堆起笑脸,一脸殷勤地给孟夫人捶背。
孟夫人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拍孟妍白净的小手,自己倒上一杯红茶,闭上眼睛。
梅镇外,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从风雪之中显现,那道身影跑过何罗河之后,筋疲力尽地摔倒在雪地里。
幸运的是,被刚刚骑着马赶回梅镇的甄辛看见了。
甄辛是梅镇甄大夫的独子。
甄辛几个月前去梅镇外参加院试。预计等到梅镇过梅节时回来,没想到苦山竟然还在下大雪,走走停停,现在才回到梅镇。
刚刚进了梅镇才就看见有人倒在了地上。甄辛赶紧下马,把人抬到马上,带着那人回到了甄大夫的住处。
“咚咚咚。”甄辛焦急地敲着门,从门上抖落的雪掉在甄辛的肩膀上,有些也进到了脖子里,冻得甄辛缩了缩脖子。
“来了,来了。”甄大夫连外面的棉衣都没有穿,就一路小跑到门口,赶紧把门打开,“这么晚了,怎么了这是?”甄大夫还以为是梅镇上的人在冬天受了伤。
“臭小子!回来了!”甄大夫看见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的独子,面露喜色,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
“爹,先别管我了!”甄辛冻得哆哆嗦嗦,跑到马上把人卸了下来。甄大夫揉了揉眼睛,看到儿子还背了一个人,赶紧跑过去帮着儿子把人抬进了医房。
窗外的风声更盛,院子的门也发出吱嘎的声音,院内的屋子摇曳着淡黄色的光,把片片雪花在地上映出点点星影。
甄大夫年纪大了,所以甄辛在医房中多点了五支蜡烛,然后看躺在医房床上的那个人。
甄辛的确看他很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这不是杨老哥的儿子吗?”甄大夫仔细瞧了瞧眼前的男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知在思索什么。
“臭小子,你在哪里发现他的?”甄大夫转过身来,手里捏着一副药,把烧开的水倒在碗里。
“东南边何罗河那里。”甄辛干净的脸还是有些红,一边搓手一边问道:“他没事吧?”
“这小子没事,就是受了寒。”甄大夫摸了摸男子的额头,又诊了脉:“没大事的。”
“既然他没事我就先走了啊!”甄辛转身便要出发。
甄大夫一把拦住甄辛,“你又要干嘛去啊!这家装不下你了?!”
“爹呀,我这马还是向祝余借的,咱们家没有马圈,待会冻坏了祝余那小子又该跟我絮叨了。”甄辛笑着说,提到发小脸上露出喜色,呼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祝余怎么样了,反正孟家也离咱们不远,我骑马一会儿就到了,顺便看看他。”
“别担心了,老爹!”甄辛不等甄大夫说话就开门闯进夜色之中。
“你!”甄大夫看他又不听自己的话,气得胡子一翘。
孟府大门前还挂着梅节时的大灯笼,只不过其中有好几个都熄灭了,里面时不时传出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甄辛敲了敲大门,便在门口候着,身上落了不少雪花。一旁的马儿鼻子呼着白气,马尾左甩右甩。
“来了来了,”七宝一阵小跑,打开了大门,额头有薄薄的一层汗。
“伍…”甄辛刚吐出第一个字,才发觉眼前的人是七宝,“宝哥,怎么是你啊?”孟府一般都是伍叔接待客人的。
“呦!甄辛!你回来了!”七宝一看眼前是自己的朋友,赶紧让甄辛进府,然后叫上了一个伙计把马牵进孟府。
甄辛一进孟府就傻眼了,一群人忙活开了,而中庭赫然摆放着两口棺材!
“这是…”甄辛指着两口棺材,震惊地看着七宝,“难道孟夫人也…”
“你瞎说什么!”七宝照着甄辛胸口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拳,“说来话长啊!”
“右边的是伍叔,你没看我身上这一身吗?我现在基本接了伍叔的活了。”七宝叹了一口气,又指着旁边的那一口,“那个…”
七宝不知如何开口,他知道甄辛和祝余是好兄弟,感情不比跟自己差。
“是谁啊?”甄辛想不出孟府还有上了年纪的人。
“是小余少爷。”七宝拍了拍甄辛的肩膀,“别太…”
“怎么回事啊!”甄辛打断了七宝的话,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手指颤抖着,侧过脸看着七宝,“宝哥,你说祝余现在在那躺着呢?!”
七宝沉默不语,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甄辛喘着粗气,上前欲将棺材打开。
“别看了。”七宝拦住他:“我们这是正准备着,明日才接少爷和伍叔回家呢。”
甄辛沉默不语,长舒了一口气,对着七宝说道:“宝哥,那祝余的后事麻烦你了。”
说罢,朝着孟夫人的屋子走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