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玉麓书院关紧了大门。
“孙先生他回来了吗?”祝余看着房檐说道。
甄辛嗯了一声。
落水的女子正是白天为客人们弹奏的歌姬。
原本将人救上岸便没事了,没想到那歌姬上岸以后撕心裂肺地尖叫,才发现右手的大拇指消失了。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先生思维敏捷,马上送那女子去看郎中,又叫来衙门的人轰散了围观的人群。
可是好端端地手指怎么能断掉呢?
祝余看甄辛还在思索这件事,便说道:“行了,操那么多心干什么,明早还有课呢。”
“我就是纳闷。”甄辛也算是半个郎中,以他的眼力来看,那更像是被人掰断的。
祝余不在理他,倒头大睡起来。
甄辛见祝余呼呼大睡起来,也有了些睡意,刚要睡时,耳边又响起了那筝的曲子。
甄辛起身,走到祝余旁边推了推祝余。祝余很不耐烦地问道:“又怎么了?”
“你听。”甄辛竖起耳朵,那声音虽然隐隐约约但是却无处不在。
祝余看甄辛不像是开玩笑,也仔细听了起来。
很明显,祝余也听见了。祝余心想这曲子不是我做梦梦到的那个吗?
祝余对着甄辛点了点头,穿上外衣,对甄辛说:“咱俩去找找去?”
“算了吧,我白天跟你说的你都忘了?”甄辛摇了摇头,不同意祝余的建议。
祝余脸色有点不好,神秘兮兮地说:“不能有…”
“别胡说。”甄辛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银月说:“算了,咱们还是睡觉吧。”
祝余点了点头。
迷迷糊糊之间,祝余突然被人推了一把,定睛一看,原来是甄辛。
“你怎么穿好行头了啊?”祝余纳闷地问道。
甄辛没回应他,只是撑了一把伞,摆了摆手示意祝余跟上来。祝余清醒一下头脑,穿好衣服便跟了出去。
祝余的脚力不差,速度也不慢,但是始终追不上他。
“奇了怪,这天又不下雨,他打什么伞啊…”祝余摸不清甄辛哪根弦搭错了,只好紧跟上去。
不过甄辛路过了钟心亭并没有停歇,顺着道到向西走,祝余左右一看,都已经进了竹林了。
甄辛走到十二生肖亭的其中一个坐下,将伞轻轻地放在一边。
祝余胆子不小,但是这诡异的气氛令他很不舒服。不过还是跟了上去。
忽然,刮起来了一阵风,吹得祝余睁不开眼睛,忽然脸上一凉,竟然莫名其妙地下上雨来了。
祝余赶紧跑进亭子,睁开眼睛之后,看清眼前的人根本不是甄辛!
眼前坐着的是一个红衣女子,虽然容貌姣好,可没有一丝的血色,而且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衣物有一种半透不透的感觉。
祝余吓得想要往回跑,但是身体却不停使唤。那女子往旁边挪了挪,微微一笑,示意让祝余坐她旁边。
祝余哪里敢过去,可是精神却一阵恍惚。等缓过神来,祝余发现已经坐在了她的身旁。
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湿气。
女子又不知道从何处变出来一壶茶水,倒在了杯子里,竟然想要喂祝余喝下去。
祝余面露苦色,低眼一看,发现那茶水中竟然泡着一根手指!
断指处还在茶水中晕染开一阵鲜红。
祝余一阵恶心,可是身体不听使唤。眼看着茶杯就要递到自己的嘴边了…
“醒醒!祝余!”
一道声音如炸雷一般在祝余耳畔响起,祝余啊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被褥已经湿透了。
祝余满头大汗,看见甄辛一脸惊悚地盯着自己。
“你怎么回事?”甄辛递给祝余一张手帕说道:“刚才你都要被憋死了!”
“我…”祝余看见自己仍旧在床上,原来是虚惊一场说道:“我做噩梦啊。”
“能不能行啊你。”甄辛看祝余脸色都有些发白。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夜雨纷纷而下。
祝余觉得不妥,还是穿上了衣服,转头问道:“有伞没有?”甄辛点了点头,从床下拿出了一把纸伞。
竟然是祝余梦中的那把伞。
“这伞是哪里来的?”祝余接过伞。
“孙先生借给我的。”甄辛说道。
祝余从直觉感到那女人三番两次托梦给自己,一定是有事情。不等甄辛,自己一人跑到了西边的竹林。
西竹林的空气透着潮湿,祝余抬脚踏入之时,雨势更大了些。
忽然,从卯兔亭中隐隐传出曲子,祝余循声进入其中。
刚刚坐下,祝余喘口气的功夫,这雨渐渐停了下来。月光从云朵间露出,照在了卯兔亭。
银辉之下,一个素衣白裳的女子坐在那石凳之上。
纤纤玉手轻抚身前的筝。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让我帮你。”祝余直接开门见山。
女子点了点头。随手一划,旁边的池塘里倒影出一男一女。
男子吹笛,女子弹筝。二人亲密无间,分明是一对情侣。
二人在亭中,亭外是绵绵细雨。
一把青伞轻倚在一旁。
画面一转。
依旧是这对情侣,可这时却显得压抑。
二人虽然依旧在亭中,可却都愁容满面。
曲终过后,女子轻轻倒在那男子的怀中,轻轻啜泣。
男子在她耳边不知承诺了什么,女子破涕为笑,随后二人相伴出了卯兔亭。
画面再次切换,这次却只有女子一人弹着古筝。
可眼中却没有了那是的灵动。
亭外依旧是绵绵细雨。
祝余指着池塘,问道:“她是你吗?”
女子点了点头。
“那你…”祝余依旧不明白女子的意思。
女子指了指头上的圆月,又将茶杯中的茶水倒在桌子上。
茶水渐渐分成了几个字:“八月十五,卯兔亭见。”
随即又散成了两字:“玉峰。”
果然!祝余点了点头,向女子保证:“我会让孙先生来找你的!”
话音刚落,祝余便凭空从这亭子消失了。
女子想要挽留,却只能怔怔地看着桌子上最后浮现的两字:“慎重。”
同时,一个穿着嫁衣的红衣女子出现在她身旁,手中拿着一根断指。
二人容貌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