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又摸出烟杆,没有立即坐下卷烟,而是叼在嘴上看着肖潇远去的背影出了会儿神。
这个女娃不简单。
大郎救起时,还有一口气在,好容易活过来,什么也不问,就要跟着大郎走,若不是亲眼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模样,还以为是有人故意半道设了套子踩点的。
救来时一身大户人家婢女的装束,从没有受伤的地方看,人也是娇嫩养着的。
没想到养了两天,就撑着帮忙干活,倒不是一个花架子。现在更是见啥干啥,提起刀就砍柴。看样子也是苦哈哈出身了,就是不知为什么被人这样弄伤,还扔雪地里。多问上几句,这女娃只是摇头,再问,就要哭了!
老者一边想一边从腰间的袋子里抠出一段烟叶,卷了塞进烟斗中,从火堆里取出一根带火星的树枝,凑近烟叶猛吸了几口,一股浓烟从他嘴里喷出,这才丢下树枝,美美的吸起烟来。
肖潇不敢走得太急,现在虽然身体没有问题了,呼吸急促一些,喉咙依然会疼。
肖潇知道如今不是她能休息的时候,没有价值,成了废物,就只有别人抛弃的下场,她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让自己成为别人眼里有用的人。
现在春雨绵绵,想寻到干柴也是不易,肖潇沿着崖脚转了半个山头,在一处斜坡上,看到倒卧的老树,没有被雨淋上的地方倒是干的。
急步上前,这是一棵够一人合抱的苍柏,树龄老了,中心已经蚀出了一个空洞。
肖潇记起在现代小时候上山玩,父母一再叮嘱过,看见这样的树洞草窠,要先惊扰一下再探进去。
用柴刀背在树身上来来回回的敲打一圈,没有看见有什么东西出来,肖潇这才将手探进树洞里摸了摸。
里面是一堆草茎搭起的窝,手指触碰到几个圆圆光滑的东西,肖潇大喜,忙掏了出来,果然是野鸡蛋,这一窝还不少,足足二十个。
小心翼翼的将蛋放在旁边,肖潇开始对这枯树动起手来。已经吃了人家的蛋,就不能再毁了人家的窝,肖潇有意避开野鸡们的家,从树的另一头下了刀。
劈下细枝,整齐的码放一边,终究还是力气太小,面对手臂粗细的树枝她都没有了办法,只能一点一点的砍出口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看就要黑了,肖潇心里暗暗着了急,她已经出来得太久,可是打下的柴还不够一晚上的烧用。
身后,有轻微的声响传来,肖潇猛然回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坡脚边,是段大郎。
“是老七在对面放马,看见你在这里的。”段大郎解释道。
肖潇指了指枯树,又指了指天,为难的摇摇头。
看着她的动作,大郎笑了起来“别怕,有我。”
也不再多话,拿过肖潇手上的柴刀,对着已经被砍得惨不忍睹的枯树就劈了下去,木片翻飞,肖潇忙四下拾捡起弹飞的断枝残叶来。
等大郎停下手,已经有一大堆的柴禾,打包成捆,如同小山一般,大郎弯腰扛起,慢悠悠去往宿营点而去。
肖潇捡起野鸡蛋,小心的用衣摆兜好,跟在后面走了!
山崖下的临时宿地,火已经烧得旺旺的,程盛坐在火边光着脚,正烤着湿了的鞋袜,火堆上,还架了两条鱼和半只鸡在烤着。
肖潇远远的看见,皱了皱眉,臭气哄哄的脚丫子离吃食不到一尺,这也太不讲究了!
程盛把烤得热气腾腾的鞋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酸腐恶臭直冲脑门。一旁烤着山芋的大熊也受不了,嗡声嗡气的说道“把你那脚丫子拿开。”
看到大郎两人回来,程盛才慢条斯理的把鞋从烤鸡旁边挪了挪,眼睛盯着走过来的女娃“哪有那么多穷讲究,有那讲究,就进城里吃去,还能找个娘们陪着乐呵乐呵!”
老七已经腾出一处空地,让放下柴垛的俩人过来坐。
段大郎扯了一把木条丢给老七“今日柴草多,就再生一个堆火,吃了东西后,大家都能烤烤衣衫鞋袜。”
程盛瘪了瘪嘴“不就是嫌我在这里烤了鞋,都是一条道上混的,谁比谁干净,有什么好讲究的。”
大熊呵呵应道“人家读过书,就是要比你我讲究。”
“呸!老子就是看不惯他那穷酸样,走江湖的人,今日不知明日事,谁不是得了卖命钱就好好乐上几天,就他还要省下来拿回家去。”
大熊不接他的话茬,程盛是单杆子一个,自然是自己潇洒,他可还有老父母要养活,母亲已经说了,今年钱攒够了,就给他娶上媳妇,这一趟回去,大概就该到龙回头河湾上那户人家提亲了!
大熊快三十了,那闺女才十七,大熊等不起。
几堆火燃起,空气都好像热了几分,程盛解了衣带,开始翻找衣缝里的虱子。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洗头洗澡了,肖潇也感觉到头皮发痒起来,不能洗澡,若能洗个头也好。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放弃了,比起卫生,还是小命更重要。
她们的火堆上也烤了半只野鸡,是大郎打到的,肖潇也不知是不是枯树洞里做窝的那只,若是就真的太惨了,这一家算是绝了后。
肖潇拿回的野鸡蛋让大家都开心了好一会,老七把蛋全打在锅里,烧成了蛋花汤。车上一直带的山芋烤了做主食,加上烤鱼烤鸡,这一顿吃得人人满意。
烧过的篝火被移开,在那滚烫的地上,段大郎铺好垫子,让老爹休息,这一晚上,每个人都有一个烧热的被窝。
肖潇独自睡在车厢里,她也有一个取暖的东西,就是放在火中烧了一晚的大石头,用衣服包了放到被窝里,那热度能让肖潇流汗。
睡到半夜,肖潇肚子一阵阵痛了起来,难道是久未吃这么多荤腥,吃坏肚子了?不行,必须要去排空才行。
披好外衣,肖潇从车厢里探头看了看外面,火堆半明半暗,呼噜声此起彼伏,离她这车厢最近的大郎一动不动,累了一天,人困马乏。
肖潇轻手轻脚的下了车,走到马儿身边,两匹马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摸了摸探过来嗅她头发的马头,就钻进后面的乱石堆里。
黑夜里,她不敢走得太远,这里是她白天就看好的地方,隐蔽又在下风口,不用担心不雅的声音和气味传出去。
远处马儿不安的踏着四蹄,肖潇行了方便,掩埋了痕迹,束紧腰带正欲离开,突然,一股紧张感向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