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潇从迷蒙中一下清醒过来,张嘴想叫,却只发出“呵呵”的声音,那人好像也反应了过来,松开捂嘴的手,那手像一条冰凉的毒蛇,直接就探进了被窝里。
这个人应该是刚刚在外面吹牛聊天的,肖潇没有惊慌,她不能跟一个有功夫的人比力气,现在能救她的,只有大郎和秦老爹,他们需要时间,她就尽量拖延时间。
放软了身子,肖潇轻轻摸上那只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那人见身下的人不动不叫,顿时大喜起来,这些娘们都一样,平日里装得多清高,其实个个的见了男人就发软。
那人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两手都探进了肖潇的被窝。肖潇强忍着恶心,手摸上了那双恶爪的小指,她知道,功夫再高,那个小指头也是脆弱的,自己用尽全身力气,一定会掰断。
一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的朝手下那节小指掰了下去。
肖潇想得没错,她的力气的确能扭断人的手指,却忘记了,人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更何况是在这个危险的环境,外面就有一个人盯着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完全放松警惕的。
那人在肖潇发力的一瞬间,就觉察出她的意图来,猛一抖手,就甩开了肖潇的双手纠缠,他的手指完好无损。
肖潇的企图没有成功,但是也救了她。那人全力甩开肖潇的同时,已经无法控制身形,连带着车厢也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下一瞬间,一根乌黑的铁棍就带着风声砸进了车内,程盛大惊,一个翻身,从后面跃落地下。仓皇的逃向大熊,他知道凭他一人之力,是打不过大郎的。
肖潇只听到外面铁器相交,叮当作响。程盛连连惊呼“大郎,不过是开一个玩笑,我没有把她怎么样,你干嘛这样下死手。”
“大熊,大熊,快快救你老哥,这个大郎疯了!”
“哎呦!”只听到一声惨叫,一切声响都消失了。
老爹的声音响起“程盛,你忘记了我们走江湖人的规矩?同在一车,同行一船,那就是一家人,你这样做,就是被大郎打死,还没处说理去。
大郎,你看看那丫头去,别让她被这混人气糊涂了!”老爹沉声吩咐。
一阵细碎的脚步到了车外,“姑娘,你没事吧?”
听听里面没有声响,段大郎还是不放心,揭开车帘,钻进车厢去。
车厢里静静的,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大郎心里一惊,探手向被褥抹过去。
一个温热的身躯猛扑在他怀里,抱着脖颈不撒手。段大郎身子一紧,又慢慢放松下来,轻轻的把手覆在肖潇的后背上,“别怕,有我在。”
颈窝处,那滚滚而出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领,顺着脖梗滑进了衣衫里面,湿漉漉,冰冰凉。
只以为哭一下就过去了,谁知这泪流个不停,段大郎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的眼泪会有这么多,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女人。
若是她长大了,哭起来的眼泪,且不是要淹死人。以后,还是不要她哭了,段大郎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要被淹死了!
好不容易,肩膀上抽泣声小了,段大郎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是抱了一个比妹妹还小的女子,他感觉重若千斤,压得他腰都直不起来了。
轻轻扶着肖潇坐好,段大郎沉声道“我刚才已经把程盛打翻了!你想怎么处置他?”
肖潇握了段大郎的手摇了摇,才想起秦大姑说过,大郎是识字的。忙翻过段大郎的手,在掌心一笔一划的写起字来。
段大郎只感觉细细的手指划过自己手心,一股从未有过的酥麻漫延到全身,让他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肖潇写完,见大郎没有反应,又握了他的手摇了摇,段大郎这才清醒过来。胡茬下,一张脸已经火烧火燎,声音也有些结巴“刚才没有……那个明白,你重新写一下。”
肖潇重新拉了他的手,在掌心写道“现在不是内乱的时候,我也没有损失,一切都等平安以后再说。”
黑暗中,段大郎眼神火热“好,听你的,不如以后,我睡到你车下。”
肖潇重新写到“你可有护身的东西给我一件。”
段大郎从鞋筒里摸出一柄寸余长的匕首,倒转了把柄递给肖潇“这个可以防身,你小心收好。”
看肖潇收起匕首,推了推他,段大郎才想起外面老爹还等着回话,忙掀了车帘出来。
程盛还蹲坐在地上,恨恨的瞪着一边低头喝水的大熊,若是大熊出手帮他,他不会输得这样惨。那个段云起疯了,为了这样一个捡的女人,居然可以下死手,若不是他刚才躲得快,只怕那铁棍就要敲破他的脑袋了。
老爹看了段大郎一眼,就转头望向火堆,对他肩膀上那一片明晃晃的湿印视而不见“那丫头怎样了?”
段大郎瞪了程盛一眼“她说等出了莽山,再由我处置。”
“她说?”几个人齐齐把目光看向段大郎,就连捂着腿蹲在地上的程盛都好奇起来,她会说话?那刚才为什么连叫都不叫一声?
段大郎坐到火堆边,对老爹说“她会写字,刚刚在我手上写的。”
大熊看了看段大郎的手,又看了看他肩上的水印,纳闷的问道“她用水写的,还把你衣服都打湿了?”
这话一出,连老爹都崩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原本还忐忑不安的程盛更是笑倒在了地上。
听到外面一阵嬉笑,车厢里,肖潇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哭,会把别人的衣服都打湿,上面肯定鼻涕口水都有。程盛带来的羞辱,还没有这个丢脸大。
肖潇把头埋进被褥里,无声的捶打着车厢,她刚刚为什么会哭得这样厉害?
在清辉县被王胖子他们绑架,没有人来问她怎么处置,她只能在事后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一次,她没有哭。
在这里受辱,有人第一时间问了,虽然结局都是一样的,她哭了!
她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惩罚,看到了最基本的尊重,虽然不是针对她这个人的,也看到了他们对伙伴的尊重。
跟他们在一起,不用担心有人算计,不用担心笑脸后,会藏有什么心思。
程盛的讨厌,是挂在脸上的,是一直都存在的,是她自己放松了警惕。
这里的人就像狼群一样,喜怒都在明面上,只要自己留意,就不会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