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会意,又钻回温暖的被窝,从娘去世后,就没有人这样躺在被窝里跟她说话了。
她搂着肖潇的身体接着说道“让我嫁给傻子,让我下地干活我都不怕。不过那家的妹子也有二十多岁了,成过亲,因为品行不端,被夫家休回娘家,现在还是跟周围好几个男子牵牵连连,首尾不清。其中就有邬台村的人。若是大哥娶了她,可就麻烦了!”
肖潇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样的女人娶进屋来,段大郎又经常出门去,只怕绿得头顶都可以养马了!
这个邬家婆娘跟段家兄妹有多大的仇恨,一下就要把两个年轻人的生活打入深渊。
云霞附在肖潇耳边道“大哥回来了,我不怕。”
肖潇无声的点点头,有这个大哥回来,天塌下来,也能顶住,她也是这样想的。
在云霞絮絮叨叨中,肖潇慢慢沉入梦乡。
段家早上的灶间里,一改往日冷清,现在都是云霞欢快的声音。
“真好吃,妹妹做得这一手好茶饭,以后教教我。”
云霞跪在灶台边的一根高脚凳子上,探头看着肖潇做凉皮串子,这还是紫烟最爱做的零食。
二郎出现在灶间门口,踌躇着不进来,只是喊道“云霞,饭做好了吗?大哥吃过了还想去寻些秸秆把房顶加盖一下。”
云霞吐了吐舌头,回道“做好了,二哥来帮忙端一下。”
肖潇忙把饭一一盛起,二郎进来端起沉重的木托盘,出了灶间。
云霞架了拐杖,左腿弯曲成一定角度悬在身下,一步一拐跟在两人身后。
饭间,段云起说道“我们这里冬春雨水少,夏日一到,就是连连的急雨,后间的盖草应该重新添加,要不然雨一来就会漏雨的。”
二郎和云霞低头吃饭,只是“嗯嗯”的应着。段云起有些无奈的放下筷子,将一整盘的凉皮串子端到俩人面前“既然这样喜欢吃,那你们就吃个够。”
二郎脸一红,把凉皮又放回原处,偷眼看了肖潇没有注意这边,才松了一口气道“大哥你也吃。”
肖潇低头不动,心里早已经是笑出了声没有想到二郎和云霞这样喜欢凉皮,云霞更是直接拨在自己碗里吃,连段云起都看不下去了,才把盘子都要给他们。
院门被人咚咚咚的敲响,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喊着“二郎,开门。”
“是亮子。”二郎一下就辨认出了这声音。
出去把门打开,来人跟二郎一路说着话走过来,门帘掀开,一个陌生少年走在前面,一看见段云起就咧嘴笑起来,黑脸上就只看见炫目的白牙。
“大郎哥,昨晚我听说你回来了,就想过来瞧瞧,被我娘一通好骂,说你们兄妹也要说些体己话,不让我来,好容易今天早上才放了我出门。”
扫了一眼满满的炕桌“你们吃饭吧!我已经吃过了,就在这闲磕一会。”
少年自顾自说着,噼里啪啦话如倒豆子倾泻而出,熟稔的在段云起身边的炕沿上坐了,好像坐自家炕头一般。
段云起拍了拍少年结实的肩膀“好小子,你这身板可比二郎还壮了,还在山里扛活?可攒够媳妇本了?”
少年抬头看着云霞笑“快了!只要大郎哥成了亲,我的媳妇本就够了!”
眼光又落在一旁的肖潇身上“听人说,大郎哥带了一个姑娘回来,是这个妹妹吧?”
肖潇这才起身下炕,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慌得这个黑小子从炕沿上蹦了出来,叉着两手不知道怎么回礼。
云霞笑歪在炕上,段大郎捂了脸没眼看,二郎护着肚子,跳起来拉住黑小子道“亮子,这是肖潇,大哥带回来跟云霞做伴的,你叫肖妹子也行。”
亮子终于点点头算是回了礼,疑惑的看着在屋里也蒙面的肖潇,倒是没有再说。
回头就缠了段云起开始东问西问,打听起外面的事。从他口中一番闲话,肖潇也知道了莽山流民的事来,原来是山那边草原上连遇大雪,饿死了不少牲口,刚刚开春,就有流民进了莽山,说是打猎,其实抢了不少村子。
这里交通不方便,地方官府也是无法第一时间赶过去,只能看着莽山深处的小村子被烧了几个,不过现在听说已经退回那边了。
段云起只是默默的吃饭,那边的人每年都会进山来走上一趟的,既然已经回去了,那半道劫杀他们的又是谁。
抬眼看了看正低头喝粥的肖潇,又把这话咽回了肚子里。
吃过饭,肖潇和云霞收拾起灶间,云霞腿不方便,可手上活计麻利,肖潇也比不过她,只能跟在身边当了跑腿的。
三个男子站在院里,合算着怎样寻到上好的稻草杆换去屋顶那些已经发黑的。
段家屋顶前半是密密盖了小瓦,后半披间却是跟村里其他一样的盖了草,听云霞解释,不是为了面子好看故意这样的,而是以前银子不够时,扒了屋顶的瓦卖了,现在这些瓦,也是段云起慢慢一点点买回来补上的。
院门又被人拍得山响,“云霞,云霞,我是何婶婶,快来开开门!”一个洪亮的女声在门外大喊。
听到这声音,云霞在灶间直摇头“又是那个给我说亲的婶婶来了!昨天我只是提了一句,就把大哥气得够呛,她再一说,只怕还要闹出一些事来,不行,我得出去拦了她。”
肖潇刚刚拉住她,就听到亮子说话道“何婶,你也有事要找大郎哥帮忙?”
是亮子打开了院门。
“你不扛活去,往人家大姑娘屋里钻什么钻?”那个女声说话太难听,把直挺挺站在面前的二郎,大郎直接无视掉了!
“何婶子,你有话就在这对我们说是一样的,云霞正忙呢,没空出来。”段云起冷着脸,不咸不淡的回着,叉着腰看二郎修理放在院子中间被拆散的车厢棚。
“哈哈,那也行,在这说,在这说,这样的喜事,知道的人多了也好。”
肖潇从灶间的门缝里,偷偷的往外看,是一个穿着桃红大褂,三十出头的妇人一边用木棍搔着头发里的虱子,对大郎说道。
“大郎啊!不知道云霞给你说过没有,我前些个日子帮她看好了一户人家,家景那可是顶顶好的,还是家里的独子,没有人分他的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