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从屋后的小路下来，三郎已经等在院门口，一看见他们就嚷嚷着“”你们这一去，可把我们等急了。若不是家里走不开，我都要上山寻人去，天黑了都不回来。”

段云起哈哈笑着在三郎背上一拍“有我在，别怕。”

肖潇无语，今天回来这样迟，还是怪段大郎，他跟白点疯起了性子，竟然满山的乱串，按时回窝里休息的野鸡们都遭了殃。

现在二郎的背篓里，装了十只野鸡，还有一只兔子。

等云霞和三郎看到一地野物时，也是欣喜，以前大哥出门也会打上一两只野鸡野兔的，万没有今天这样多。

“二哥，你们今天是掏着野鸡的老窝了？”三郎数着横七竖八的放了一地的成果，笑得满脸生花，“明天我给钟婶子送一只去，可惜亮子不在家，若不然就多送几只。”

段云起在院里舀了冷水冲洗手脚，这一番跑动，又是浑身汗湿了。

“大哥，灶间有热水，你不如冲洗一下，别洗冷水了！”云霞拄着拐，飞快的行走在灶房和饭桌之间，看见段云起用冷水洗腿，忍不住提醒道，现在入了秋，晚上已经下了寒气，那水也是透肉的冷。

“在外面用冷水洗澡都习惯了，先这样凑合一下吧，吃了饭我再好好洗。”段大郎丢下葫芦瓢，用肖潇递过来的布巾擦着手臂。

几人吃了饭，肖潇帮着云霞在厨房收拾碗筷，其间云霞也问些山上荒地的事情，肖潇简单的写字回她。

段云起，段云飞和三郎段云在都到院子里收拾野鸡野兔，拔毛扒皮，再就着山泉水刨洗了肚肠。

白点也不来凑热闹，高冷的趴在院子门口，守着它的岗位，只是时不时回头张望一下满地的狼藉。

等到肖潇从灶间出来，三郎也放下手上正忙活的事，拿出下午磨好的榆树皮粉和炭粉。

“肖潇，这下你总该说做什么用的了吧？今天下午我把亮子家的磨盘都给搬来了。”

既然已经磨好了粉，肖潇也想早点看是否做得成，赶紧让三郎把粉末放在了檐下，多的一袋黑色，是木炭粉。另一袋褐色带着土黄，是榆皮粉。

三郎看着肖潇从两种粉末里分别倒了一些在木盆里，又加入提前熬出来的糯米浆水，一边搅拌，一边添着粉末，至到捏团不散为止。

把这些已经配好的粉末装进一小段竹筒中，捣实成条，再慢慢推出竹筒。

肖潇看着手上圆滚滚，黑呼呼的长条形软湿物体，心里一阵恶心这玩意就跟那啥排泄物一样。

趁着湿的好定型，索性用马尾丝把这些条状物分割成了一寸厚的圆饼，三郎看着肖潇做完了一筒，就接了过去他也开始做。

看这个简单有趣，云霞也上了手，三个人搅拌，装填，分割有条不紊。

段云起和二郎已经把洗刷干净的野鸡肉装进木盆，这一次没有抹盐，而是放在院里的水缸里，用冰凉的泉水养着。

两人空了手，也过来看肖潇他们玩黑呼呼的炭泥，二郎手巧，做这些比三郎利索，几人合力，三郎下午磨制的榆皮粉很快就用完了，炭条也装出了十根。

肖潇寻了一个瓦罐来，把分割后的小炭饼错落着码放在罐子里。做了饭烧了水以后的灶膛里还有余火，正好可以把瓦罐埋进去烘干炭饼。

“这样就行了？”看着埋进热灰里的瓦罐，三郎还有些疑惑，按肖潇的意思，加了这些东西在炭末子里面，就能做出不一样的木炭来。

肖潇也没有真的做过，这时候也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低头看看手上黑呼呼的满是炭灰，又刨过灶膛，连指甲里都塞上了细末。

云霞和三郎已经在木盆的热水里洗过手，肖潇想把自己的手先粗粗冲一下再用皂粉，就来了院里。

正是十五之夜，院里亮堂堂的，不用点灯都能看见四周的摆设，院子边上的水缸里，漾着一轮明月，葫芦瓢一下去，圆月碎成了点点星辉。

肖潇把清亮亮的水淋在手上，透骨的冷让她一哆嗦，明明段大郎还用这水洗了脚，难道那时候水还不冷？

“我端了热水来，你别用凉的，身子吃不住，还是用这个淋着洗。”身边有人说话，是二郎的声音。

手上的葫芦瓢被人拿走，二郎从自己旁边的盆里舀起热水，示意肖潇伸手，将水慢慢倾倒在她手上。

刚刚冻得有些发痛的手被热水一淋，才活泛了过来。肖潇忙用干草叶子在手上擦洗，粗糙的叶片搓去了炭灰，也搓得一双小手泛了红。

二郎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以后拌粉，让我来做，你……教我怎么做就成。”

停了片刻，段云飞又开口道，“在山上时，你说以后跟我一起做这些东西，我很开心！”

语音微微发紧，还带了颤，淋在肖潇手上的水也时断时续，不复刚刚的涓细流畅。

肖潇侧过脸看他，月光下，二郎的脸泛着红，见肖潇目光看过来，他也侧过脸来，勇敢的跟肖潇对视。

月光照耀着两人，也照进了两人的眼睛。肖潇突然想笑，二郎的心就跟这白地的月光一样，悄无声息又亮堂堂。

段云飞清晰的看见眼前这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慢慢弯成了月牙，耳边又有了呼吸的轻喘，脑海里回荡起少女轻脆的笑声。

肖潇点了点头，二郎轻笑起来“若是以后你每天都这样洗手，要不了几次，手就该搓掉皮了。”声音轻和柔顺。

从葵水风波以后，二郎还是第一次在家里这样单独亲密的跟肖潇说话，此时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羞涩和按耐不住的喜悦。

两人身后的正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段云起提着黑漆漆的铁棍跨出来，站在檐下正欲走进院子。

院边二郎那低低的笑声和晰晰水声传来，脚下一顿，抬眼看了看挨得很紧，正浇水洗手的两个身影，也不在原地多加停留，片刻收回目光，转身去了旁边搁置杂物的耳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