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县卫所一出,兀图骑兵想原路返回已经无望,巴鲁塞指挥部下化整为零,分散骚扰各村各镇,再适机逃离莽山,真是使的好计。
段云起对巴鲁塞恨得牙痒,肚子里也对引狼入室的州指挥司满腹埋怨。
从兀图骑兵进入衮州夹道开始,邬台村就运转了起来,时间紧迫,除了在村口派人守着,因为兀图人进来的都是骑兵,秦老爹就指挥人在匆忙间扎了拒马。
肖潇匆匆走在村道上,身边跟着粗手大脚的翠娥。
翠娥胆子小,见不得陌生人,突然进到人潮纷乱的村里,她说话走路都战战兢兢。只有跟在小主子旁边,才宽心一点。
年纪大一点,稳重的檀娘陪了云霞在青砖小院里,亮子娘也是不经事的,肖潇怕一旦闹起来,云霞身边连一个靠谱的人都没有。
“潇妹,有秦老爹在,你就不用担心村里安危了!”二郎跟亮子扛了木头去村口,在路上遇上了脚下生风的肖潇。
“我有事想给秦老爹说,他人在哪里?”肖潇站住脚,问道。
“就在村口教人扎营。哎!哎!”二郎的话音刚落,肖潇拔腿就跑了过来,只看见衣裙翻飞,慌得翠娥也跟着一路小跑。
“别的女人都躲在屋里收拾细软了,就肖潇还在满村的跑,也不知道她在忙个什么劲。”亮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对抬在前杠的二郎嘀咕道。
“反正我家也不要她收拾什么,想到处看看也由她。”二郎知道肖潇是个懂事的,她说有事,定是想到了什么,就连拒马,也是肖潇提醒了才记起扎的,毕竟秦老爹已经离开军队几十年了!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只以为兀图人就是进村,也会在几天以后,没有想到,才过了一天多,段家后山就升起了滚滚黑烟。紧接着,村里的铜锣也响了起来。
村口还在绑扎拒马木门的青壮们纷纷退回到拒马后面的木板后面,紧张的盯着村口的山道上。
这是一天来演练过几次的,还是有人腿脚发软的摔坐地上。
山道上,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在与段家的岔道分出两骑,径直去了段家早已经空荡荡的院子。
另几骑就出现在了村口的拒马前面。
双方隔着三丈距离,大眼对小眼的看着。兀图人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到军队才有的木制防护栏,心中也忐忑不安起来。
几人停下马交头接耳,邬台村的人也紧张的等待着。
路生握紧手上的短弓,躲在木板后脸色铁青,没有人看见他眼里全是兴奋,一直都是射野猪,他还没有射过人。
兀图人突然向拒马过来,这些匆忙粗造的木头架子,是阻挡不住他们马蹄的。
村里,已经有人在痛哭喊叫了。亮子匆匆跑进小院对肖潇道“云霞就拜托你了!”看了一眼已经面色发白的云霞,转身出门。在他身后,云霞痛哭出声,亮子娘更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肖潇走出几步,段云飞也过来了,他们这些男子马上就要跟兀图人交手,是死是活只能看天命了。
“潇妹,保重自己。”段云飞咬着唇,他的神情坚硬,但微微发白的脸色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二郎,你也要保重自己,不要担心我。”肖潇突然抬手,解下面巾。
段云飞微微一怔,目光呆滞,表情也迷离恍惚起来,抬手在肖潇面上摸了摸,语声喃喃,仿佛自言自语道“潇妹,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走了!”
说着,放下手,步履飘忽的转身出去了!
翠娥上前插上大门,又替同样傻愣愣的肖潇系上面巾,皱着眉头道“姑娘,二爷刚刚是怎么啦?我跟他说话,都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就这样直直的走了?”
肖潇喃喃自语“我不该在这时候告诉他的,不该的。”
村口突然爆发出激烈的呐喊声,满村的狗也狂叫了起来,原本在院墙根睡觉的白点猛的跳了起来,站到院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
兀图人不怕这些只有斜插了削尖木棍,而没有锋利的锐器可以绑的拒马。他们扔出随身携带的绳索,套住了拒马的边角用马一拉,拒马就倾翻着就要被拖离。
邬台村的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保命的东西让人拖走,也拉了绳子,两边如同拔河较起力来。
兀图人有箭,双手不停,弦响箭至,秦老爹呼喝着众人在木板后躲好,还是有人中箭,倒地不起。
路生也弯弓搭箭,死死的盯着一个正打马拉拒马的兀图骑兵。
从他射杀野猪不死,给村里闯下大祸那天开始,他就勤练箭术,后来又强加臂力,如今他的硬弓也能轻易破开十张牛皮。
一只短小的铁箭从木板后一闪而过,那早被瞄准的兀图骑兵惨叫一声就栽下马来,双手胡乱的想捂住喷血的脖颈,不过小箭是透颈而出,喷溅而起的血线射得他身边的兀图同伴一头一脸。
这幅血腥的画面让场中气氛一紧,有人压抑不住这紧张恶心,哇的吐了出来。
兀图人暴怒了,有人打马就冲着刚刚拉开的一道缝隙而来,身上脸上还带着鲜红的血渍,面露凶相,如同吃人的恶魔。
邬台村的青壮都是普通的农人,哪里见过这满眼的血红,恐惧瞬间充斥了整个脑海,此前所有的叮嘱都烟消云散。
“快跑啊!他们要吃人。”有人带着哭腔高喊着,才一个照面,邬台村临时组建的队伍就溃不成军。
有人往村里跑,不过更多的人往村口跑来。
邬保山带着一群少年郎,手持棍棒围了上来“不许乱跑,不许跑。”
没有人听他的,反而把他们一行人推到了院墙根下,而兀图人的骑兵跟在逃跑的人后面就追进了村子。
秦老爹等几个想出手拦截骑兵,也被混乱的人群冲散了,一时间村口乱成一团。
人腿如何能跑过马蹄,只见追在人群后的兀图骑兵大刀挥舞着,对着下面拼命乱跑的人脑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秦老爹眼睛都要滴出血来了,对方不过区区五骑,自己这边足有上百人,若是沉得住气,怎么会让那些兀图人如同无人之境猖狂。
邬保山也是喊破了嗓子,他的喊声吸引了一个兀图骑兵的注意,只见他抛开眼前乱跑的人不管,提刀拍马,直奔这群被挤在一起的少年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