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在屋里响起“我不同意现在做截肢。”
正在跟萧敬宇讲解着手术过程的芦医官倏然停下,望向说话的人。
肖潇绝然道“以现在的条件做手术,风险太大,我不同意冒这个险。”
段云起惊讶的看着她,毒气比起昨天又有所溃散,不赶紧做手术,就只有死路一条,这可是肖潇劝他的,这时候怎么不让做了?
萧敬宇冷着脸“本王也知你懂些医理,护理手册写得很好。不过这些治疗的大事还是让医官们来做,况且段云起自己也答应下来,你就不要扰乱治疗方案。”
“此事上,他答应了也不着数。以后是我跟他一起生活,他是我的人,他的事,还是要我答应才行。”肖潇抬眼看向萧敬宇。
两人这是第二次见面吧!话虽然说得霸气,肖潇心里却在打鼓,第一次是在邬台村兵戎相见时,被肖潇叫破行踪,萧敬宇就冷着脸看她,这一次又在挑衅他的威严。
果然,昌平郡王面如寒冰“什么叫你的人?一个女子怎能不知羞耻,当着众人的面与男人拉拉扯扯,还口出秽语,成何体统!”
肖潇头一低,话却没有软下去,这关乎段云起的性命,她不能随便答应。
“民女与段郎已有官府的正式婚书,若不是事出有变,去岁年节上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如何不能拉扯。”
“哼哼!段郎?你拦着医官不让治疗,是不是折腾死了这里的段郎,家里还有一个活蹦乱跳的段郎?”萧敬宇想起段云起的这门婚事,就好像看到自己孩子被人拐卖了一般,浑身的不自在。
肖潇猛的抬起头来,原来昌平郡王从一进屋就看她不顺眼,是在为段云起鸣不平?
想明白这一点,她心中舒服了些,不过萧敬宇的话还是给她敲了警钟,这事得给段云起说清楚才行。
不过此时还得先拦下马上就要做的截肢手术,化了段云起心里的疑惑。
她握住段云起的手,对萧敬宇道“能与两个段郎成亲,是民女的宿命。在民女心中,我们三人如同一只手,掰掉任何一根手指,都是钻心的痛。民女阻止现在就做截肢,是因为风险太大,民女只是想再考虑一下,内心没有失去一个还有一个的想法。”
萧敬宇冷眼瞟向段云起“说得倒是好听,你是何意?”
听到问话,一直沉默的段云起突然跪倒在地,剧烈的动作扯动腿上伤口,流出一大摊脓液来,他面色苍白,咬牙镇定道“云起此番生死别无他求,只向郡王讨一个恩典。”
萧敬宇已经站起身“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治病要紧。”
“求郡王许我拙荆肖潇做主此事。”
“云起,你真的把自己的命交到一个妇人手上,就算她这次救过你,也不至于还听她胡说。”萧敬宇负起手,在屋里跺步。
段云起一跪,肖潇这才恍然想到,面前的人是能决定他们的生死,自己不怕死的惹恼了他,若是发起火来,吃亏的就是自己。
她上前一步,也跪了下去。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没有跪过几次,只有这一次是心甘情愿。
“还望郡王息怒,是民女的错。民女并不是故意出尔反尔,是想寻另一个更好的方法一试,还求郡王给我夫妻一个机会。”
萧敬宇停下脚,看向跪着的两人,段云起已经摇摇欲坠,还望着自己。
又瞟一眼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心里叹息一声,冷言道“肖氏,你想其他方法需要几天?”
“回郡王,十日。”
“不行,最多五日,你的段郎耗不起时间的,要不然手术时,身体扛不住。”萧敬宇说完这话,还不等肖潇两人谢恩,又对段云起道“若你能逃过此劫,本王就赐你一个字,元青。”
“元青谢过郡王。”段云起已经是冷汗淋漓。
“好了,芦医官,肖氏要想法子,你们也配合一下,若无良方,五日后就截去患肢,尽量保住他一条命。”说完,也不再看跪着的两人,出了屋子,带着一群人呼啦啦走了!
芦医官只是看了屋里两人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就追着萧敬宇出了院子。
龚兴义倒是留下来,跟小石头一左一右将段云起扶回炕上,这才对肖潇道“小娘子,你说的法子可有眉目?段校尉这伤一溃口,可捱不了多久,你们还是尽快做个打算吧!”说话平和,只是再没有往日亲近。
小石头伺候段云起躺下,又出门去提食盒。
肖潇用布巾擦去段云起头脸的汗水,这一早还没有吃上饭,就来人折腾。
见龚兴义语气冷淡,她也是淡淡道“想了一个法子,只是还没有斟酌好,本来想多考虑一下,现在也不需要了。”
“哦!若有什么用得上龚某的地方,请小娘子叫人来寻我便是。”
有这样一句客气话,肖潇也知足了,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在胡闹,还直接抹了郡王的面子,再加上龚兴义也是京中太医院的,只怕也是跟萧敬宇一样,对这荒缪的婚约看不习惯了。
肖潇去炉上取来热水,替段云起简单擦脸抹身。
段云起闭眼不语,只是紧紧握住手中的那根鹅黄绢帕。
吃过早饭,肖潇坐到桌前,写下一晚没有睡觉,想到的一个治疗腐疮的方法。小石头趴在桌上,听她安排一会要去寻找的东西。
“小娘子,你说要绿头蝇子来生蛆虫?”小石头张大嘴,那东西可是吃肉的。
“你先去寻一块干净的生肉来。”肖潇见炕上浅睡的段云起已经侧身,也不细说,先让小石头去寻东西。
“是,我这就去。”小石头是本地人,对段校尉的婚约只是诧异,倒是没有另几人的反应那么大,对肖潇还是一如既往的崇拜,毕竟是这个小娘子来,段校尉的高热才缓过来的。
“你们在说什么?”炕上,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段云起微微睁开眼,看着肖潇勉强笑了笑。
只是跪了一会,就虚弱成这样,肖潇无法想象,若是在大失血的情况下,还有几成性命在。
“潇妹,你能说说,为什么又不答应截肢?”段云起拍拍炕沿,让肖潇挨着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