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二郎高声喊着“亮子,肖潇,云霞。”紧绷了两天的心终于放下。
包裹好的小婴儿被抱出产房,本该给当爹当奶的报喜,如今成了给舅舅报喜了!
“恭喜段二爷,姑奶奶生了一个少爷,母子平安!”
“好好,有赏,辛苦邬大娘,辛苦路大娘了!”段云飞高兴得语无伦次,从身上摸出两个荷包,就塞进两人手中。
那稳婆悄悄掂了掂,沉甸甸的一串钱,喜得她浑身疲惫都没有了。
肖潇昏昏沉沉的睡着,她太困了。
一晚上担惊受怕,到家又是惊心动魄,等到云霞一切平安,孩子连奶都吃上一口,她才一头栽在炕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潇妹!起来吃些东西再睡。”耳边一直有声音在细细碎碎的叨叨着,如同蚊子一般吵得心烦。
肖潇闭着眼,伸手一拉,把那吵闹不休的声音压在身下,终于没有声音了,她满意的闭着眼调整自己的睡姿。
段云飞歪倒在炕上,脖颈被肖潇搂住。
“段郎!”扒开衣领,肖潇把脸在那结实的胸膛上蹭了蹭,顺着臂弯寻到舒服的地方才呼呼大睡。
“段郎,陪我再睡一会,就一会我就起床好不好?!”肖潇呢喃着环住那个想要起身的人。
“好!好!”段云飞面红耳赤,还是顺从的躺下,一动不动。
屋外一声“二爷!”,惊得他猛然坐起身。
“二爷,小夫人带回来的军爷,他们要怎么安置”满仓在屋外说话。
慌忙扒开环住自己的手臂和腿,理了理发髻和衣衫才打开屋门“就在前院腾出两间房子。”
满仓退出上院,段云飞不敢再回去叫醒炕上的人,只得掩上门,在院里徘徊。
屋外的说话声终于惊醒肖潇,她探手摸了摸枕边,空荡荡的没有人。
倏然睁开眼,身下是凉凉的炕席,耳边有秋蝉高鸣,这里不是昌黎院。
那刚刚自己搂抱着的是谁?肖潇使劲回想,自己一夜奔波,云霞早产,生下了一个男孩。困了就回到上院睡觉,那刚刚……
肖潇起身,轻手轻脚的打开屋门,一个身影正在门外低着头转悠。
果然是二郎,肖潇背靠着屋门,仰天无奈的咬着唇瓣,自己跟段云起的事,该怎么跟二郎说。
听到屋门响,段云飞猛的抬起头,一张脸涨得通红,他走到门边“潇妹,你可是醒了?你已经睡一上午,早饭也没有吃,还是吃点东西再睡吧!”
从肖潇的卧室,可以直接到洗漱间。听到卧室里没有回音,段云飞停了一会,伸手推开卧室门。
屋里没人,凌乱的薄被横搭在炕上。
刚刚自己被肖潇搂抱着的感觉还在,段云飞叹息一声,坐到炕沿上,也是心事重重。
才收到大哥前日送出的信,让他接肖潇回来,其中还有一事,该怎么跟肖潇提起呢?
洗漱间里,肖潇怔怔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昨天晚上匆忙赶路,什么时候面巾掉了都不知道,今天早上在钟家也没有查觉,只感觉周围人看自己目光怪异,还以为是指挥皮古他们赶人引来猜忌。
怎么办?以后戴还是不戴肖潇摸着自己的脸皱起眉头。
在昌黎院是因为那是军营,女眷不多。如今回到家里,皮古和翠娥,檀娘他们都没有见过以前的丑脸,摘下面巾也不奇怪。
肖潇洗过面,掂起妆盒里的一只眉笔,虽然她以前面目丑陋,可女儿家有的东西一样不少,尤其是在雄县,二郎又买了好些粉黛。
段云飞知道自己不是能说谎的人,尤其是在肖潇面前,“还是告诉肖潇,让她拿个主意。”
心里有了算计,段云飞轻轻敲响洗漱间的门。
屋门打开,肖潇走出来,没有戴面巾,突然她神情有些扭捏起来“二郎,我的眉画得可好”
“潇妹,我有话要说……”
段云飞憋了许久的话,正想一口气说出来,不想两人同时开口,硬生生被打断。
这是肖潇平生第一次自己画眉,模模糊糊的铜镜看不真切,在眉梢处被她画出了一条“狗尾巴”。
猝不及防看见这样搞笑的肖潇,段云飞被自己的口水一下噎住,咳得面红筋涨,还伸手捂住肖潇的脸道“咳咳咳……让我……咳咳……替你画吧!”
“很丑啊?”肖潇有些失望,她决定不戴面巾,就好好的打扮自己,没想到第一次画眉,就差点闹出人命。
“不丑……不丑的。”总算喘过气来,段云飞忙解释道,“你只是还不习惯画而已,今天我替你画。”
二人一坐一站,从妆盒中取出黛笔,肖潇仰起脸,段云飞微微弯腰,随着眉线轻轻落笔,肖潇本就眉细若烟,只需要淡淡补上颜色即可。
手上黛笔重若千斤,段云飞后背慢慢浸出汗来“潇妹,你不用再戴面巾,就这样……我想天天看着你,这些时日不见,可想你了!”他声音低哑,两腮酡红,眼睛带上了雾气。
肖潇慢慢抬眼,抿嘴一笑,环住二郎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好,以后不再戴了,每日你都要给我画眉。”
段云飞从怀里掏出一根木簪,替她插在发髻“每天想你,就削木簪。”
肖潇抬手摸摸,木簪光滑细腻,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
前院里突然一阵喧哗,肖潇站起身,有些紧张问道“云霞可好”
“放心吧!我上来之前才去看过,有亮子守在她身边。”段云飞侧身看向院门,对前院的喧闹也感意外。
满仓跌跌撞撞的跑上来,满脸惊喜“二爷,是三爷回来了!”
是三郎,肖潇和段云飞对望一眼,齐齐笑起来,三郎从年初跟着陈奎胜去中原游历,一走就是大半年,连云霞生孩子都错过了!
段云飞拉着肖潇的手“快,我们去看看,这个脑子长在腿上的家伙,还知道回来。”
前院的喧哗越来越大声,还隐隐夹着哭腔“你们都在骗人!”
前院里,黑瘦的段云在坐在地上,满脸沧桑,尽染风霜之色,跟年前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绝然不同。
在他的身前身后,是皮古他们八人,都已经换去戎装,穿着家常衣服。他们没有见过三郎和陈奎胜,此时都警觉的围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