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哥儿,你是军师,只管坐在不动,看本将军去杀敌。”一个眉眼如画的小男孩骑在木条上,挥舞着手上的小皮鞭,在村里晒谷场上奔驰。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一般大小的男娃女娃,呼呼喝喝的跑来跑去。
“牛哥儿,夫子在唤你回去。”晒场外,远远有小孩子在喊人。
“哼!小爷我才不回去,天天念那些东西,烦都烦死了!”那个领头的小男孩眼神一凛,两条细长的眉毛就竖了起来。
晒谷场上的“军师”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小袍子,对又要“冲锋陷阵”的小将军道“现在天色已晚,本军师鸣金收兵了!”
“旭哥儿,这才刚刚开始,就要收兵啦?”小将军一脸的失望。
“牛牛,一会舅母该来接我们回去了,若不好好读书,被夫子在舅母面前告状,你的屁股又要挨打了!”
小将军的脸一阵扭曲,想来打屁股是很恐怖的事“好吧!本将军不怕疼,只是觉得被人扒开裤子打,太丢人!”他攀住跟他一般高的旭哥儿,头挨着头说着悄悄话。
段家在村中寻屋舍,请夫子,办起一个学堂,为了让家里的小孩学些规矩,段云飞的儿子,才五岁的牛牛和六岁表兄钟旭被送进学堂中。
这两孩子,只怕是老夫子教学生涯中最头疼的。
钟旭文静内敛,夫子上课讲学时认真学习,深得夫子喜欢,不过夫子最怕他开口说话,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都是书本上没有的,什么地球为什么是圆的,水没有倒出去晚上太阳躲在哪里,白天月亮在哪里?
等夫子绞尽脑汁的答了,他才说,白天月亮在我们脚下的另一边,太阳也一样在我们的脚下,气得夫子无话可说。
段牛牛又是另一个性子,精灵古怪,上课也不老实,被罚站到堂外,那眼睛也是咕噜噜乱转。
每次送孩子去学堂,段云飞都要在夫子面前低头挨训。
今天依然,肖潇脚才迈进学堂门口,一眼就看见站在影壁下,昂首挺胸的段小将军。
几个小娃围着他指指点点“牛牛,哈哈!你又挨罚了!”
那小将军脸不红心不跳,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昂着头道“小爷只是不想背书,天天都说那几句,都腻了!”
肖潇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满脸的泥灰,今天才穿的簇新靛蓝长袍,下摆已经没有了,半搭着挂在腰间的带子上。
才五岁的人儿,已经比周围孩童高出一个头顶,双手负在身后,腰背挺得笔直,这气势跟温和的段云飞一点也不像,活脱脱就是一身戎装的段云起。
眉眼上还能掩饰过去,可这气质,只要见过段云起的人,都不会认错。只不过牛牛还梳着总角,想像一下段大将军一身戎装,头上顶着总角,还是很滑稽的。
旭哥儿也挤进人堆里,护在牛牛身前,涨红了脸对周围的孩子大吼道“牛牛就是不背书,也比你们聪明。”
“咦!咦!再过几天夫子就要考写字和背书了,你们敢比吗?”人群里一个大孩子说道。这孩子肖潇认得,是曾经参和逼婚,又来劝段云起毁婚的邬家孙辈,叫锦弦,也是聪明伶俐的。
听到挑战,牛牛小胸脯挺得更高“比就比,我才不怕你。”
旭哥也点点头“好,赌什么”
没想到这兄弟俩一口应下,那个锦弦沉默一下,咬牙道“输了的,在地上爬三圈,还学狗叫。”
“这有什么,我家白点叫得可好听了!”牛牛笑起来,他家的白点可是狗王,姑父说的。
“那,那就输了学狗蛋家的那只癞皮狗叫!”
这个问题可大了,牛牛脸又皱了起来,一咬牙道“赌就赌,小爷跟你拼了!”
见孩子们没有事,肖潇又去了夫子的房间,一见到肖潇,老夫子就倒起苦水“段夫人啦!你家牛牛实在太过玩劣,今天课堂上又在吵闹不休,不听圣人圣言,非要老夫给他讲三打白骨精,还说要学什么孙子兵法,说老夫只会对着书念这三言两语。唉!若是这样,老夫也教不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已经是老夫子半年来不知道第几次请辞了,肖潇忙赔礼道歉,才安稳住老夫子一颗受伤的心。
出了夫子的房间,肖潇看着依然站在影壁下,孤独挺直的背影,她缓步走上前,轻轻拉起牛牛的小手。
段牛牛一惊,回头一看是娘亲,刚刚还气势如虹的架势陡然就没有了,小小的肩膀一垮,嘴巴瘪了瘪就想哭。
钟旭从旁边跑过来,恭恭敬敬的行礼“舅母!”
正想往肖潇怀里钻的段牛牛身子一僵,重新站好,牵着肖潇的手道“娘,今天我自己走回去。”
“好!”肖潇牵起段牛牛,另一只手牵起钟旭,“今天你们想听什么故事?”
“三打白骨精!”
“已经听过几次了,还是听司马光砸缸的故事吧!”
“好!”
看着这一大二小牵手离开,学堂里,老夫子摇头叹息,都说妇人溺儿,这段夫人也是识文断字的,还是娇惯得儿子不像样。
段家后院里,已经吃过晚饭,钟旭还守在段家不走,家里奶奶只会絮絮叨叨的说那些听不懂的话,三岁的小弟弟只会哇哇大哭,娘和爹就忙着哄他。
舅母家虽然也有才两岁的小表妹,可有檀娘和翠娥照顾着,表妹又乖乖巧巧的不爱哭,一点都不烦人。
现在正是初秋,满院的绿叶还没有有掉,围墙上深绿的藤蔓叶片也密密匝匝的挤在一起,晒了一天,空气中还夹着燥热。
肖潇让小虎去钟家知会一声,就留钟旭在这边玩耍。
坐在院里层层叠叠的绿叶下,两个已经洗漱干净的人儿围在肖潇身边,两双眼睛眨啊眨的望着她,等着又听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故事。
已经十五岁的丹凤给三人上了茶水,看着这两个如同夫人尾巴一样的小少爷笑道“若是不说,别人还以为这两个都是夫人生的。”
肖潇笑了笑,对丹凤道“一会你看好院门,不要让人进来,就是二爷想来,也让他等一会。”
丹凤点头退下,钟旭一下严肃起来,段牛牛看看不再笑的表哥,也意识到什么,脸顿时就皱了起来。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