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看着单子直咋舌:“这么多东西怎么搬得回来?”低头看着自己细胳膊小手发愁。
小安子在旁边笑得跺脚:“红绡,看你小胳膊细腿的,能干啥,小心压扁你,你还是在这呆着吧!我跟福伯出去,一会就能买回来。”
福伯瞪了小安子一眼,笑骂道:“少贫嘴,红绡年纪小,又是女娃,当然不能干粗活,人家脑子好使,比你这大笨牛强。”这下换成红绡嘻嘻直乐。
福伯留下红绡,让她关好院门在这里等着,一会要他们回来叫门才能开,再三叮嘱过才带着小安子离开。
没一会儿,就有人拍门,是小安子带着人来丈量房间,准备挑家具。
正房五间,一间做厅室,需要条案,八仙桌各一张,平时八仙桌就放在条案前,旁边放上椅子就能喝茶。
吃饭时再把八仙桌抬出来摆在厅中,又能当了饭桌用。按厅堂规格还需要四把椅子和一对茶几,现在只能凑合,就用了四根条凳。
二个时辰后,第一辆马车拉来了家俱,都以实用为主,没有雕花装饰。
张启栋住的正屋添置了一架漆绘围栏大木床,和一张束腰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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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绡是女娃,福伯细心的给她特意选了一张小巧的妆台。
张大公子和沈宝也随车来了,看着搬下马车的桌椅物件没有说话。
他长在大商家,虽因病倍受冷落,为了脸面上好看,避免落人口舌,太太赵氏在他房间里用的,摆的也是安排上等用具。
何时用过这些粗陋的东西,住过这样窄逼的房间。
大公子也不怪福伯,现在是要瞒过本家盯着自己的的眼线,才好让他们放松警惕,自己放手做事。更主要的是,银钱不多,先挑要紧的置办,好看不好看以后再说。若不是遇上天然居的老熟人,只怕日子就不好过了,哪来的心思挑剔这些。
宝哥儿看着满院子高高矮矮的柜子杂乱的场面,二话不说,主动上前替下矮小的红绡,指挥送货的伙计安置好每一件家俱,并检查过,福伯随后付清尾款。
等家具一件件摆好,天已经快黑下来了。
张启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心里出奇的平静与踏实。这里虽然简陋,却是自己一手布置的家,在这里不会有人对自己不利,可以放心的吃每一口吃食,可以舒服的在院里散步跳跃。
还能做些什么呢?张启栋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天,夜风微凉,天边已经升起来了几颗闪亮的星辰,什么时候,北斗七星出现得这么早了?有天元解厄星君相随,此地定为自己的生门。
有了家具,就差添置细碎的小件,福伯已经约好针线坊等其他店铺明天再送货上门。
等回到客栈,已经是个个饥肠辘辘,草草吃过一些东西填饱肚子,每个人早早的歇下了,还有几天的功夫需要忙,要养好精神。
第二日下午,黄掌柜来到小院时,被褥床铺都已经妥当,这当然不是红绡的功劳,是送货来的针线坊见都是男人,就一个小丫头在打理被褥,几个婆子媳妇就七手八脚的帮忙装好被子,铺好床榻。
黄掌柜见只差厨房里的东西,就问福伯什么时候搬进屋,可看好日子?
这一提,倒让福伯想起需要雇一个厨娘。这些大户人家是专门有厨娘做饭的规矩黄掌柜也知道,于是找专门替人联系雇工的牙人寻了一个厨娘,连浆洗坊的婆子也一并找了来。
柴米油盐酱醋送到时,一个胖胖的厨娘也来了,在酒楼点了几样菜,再让厨娘也做了几样拿手的,请了黄掌柜和他夫人叶氏来坐坐吃了一顿,简单而热闹的迁新居就算贺过了!
黄掌柜随了一份大礼,五十两银子。这一趟布置尽量以实用为主,但架不住样样都要添置,也把一百两银钱花了个七七八八,有了黄掌柜的救济银钱,以后半年的吃喝不用担心了。
贺完新居,当晚,大家就从客栈退房搬了出来。
黄掌柜的娘子叶氏,杏眼桃腮,面如满月,看上去温柔贤惠,虽已年过三十,却风韵犹存。
看到红绡一个又瘦又小,脸色黄黄的小婢女人前人后的在一旁伺候,也不甚在意,只当是张公子买来逃难的灾民做下人。
叶氏也曾学过几天字,对自家男人满腹经纶,又懂经商满意之极。
看着同样读过书的商家长子张公子也是喜欢得紧,可惜自家小女儿才五岁,跟大公子差得太多,不然都想定下这门亲事,认大公子做姑爷。
搬进小柳街的院子后,生活就暂时安稳下来。每日上午大公子会去天然居小坐,下午则在小院读书,教红绡写字。
再看到红绡眼泪汪汪的模样时,福伯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宝哥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笑。
只是把胖胖的厨娘心痛得不行:“好好的姑娘家,学针线厨艺才是正经,去学什么写字,瞎折腾自己,以后嫁了人,谁会稀罕你写字不成。”
平日里有人问起红绡,福伯只说是路上遇上的一个孤女,没说是买的下人,也没否定是婢女,旁人见红绡不干粗活,也只当张公子心善,怜她人小体弱,不忍使唤。
黄掌柜隔一日就会去一趟茶园,检查遮挡得是否严实,生怕有一丝闪失。
福伯按红绡的交代,寻石匠精心打制了一副小小的手磨,就是能放在桌子上,一个人摇动手柄就能转动的石磨,纹路细细密密,要磨出最细的粉末来。
乍暖还寒的天气,春雨也细密缠绵,像一团乱麻缠在人心上。
黄掌柜急得跑了几趟小院,问红绡这雨会不会影响到抹茶的生产,只要红绡说出一个“会”字,黄掌柜可能都要想办法把阴沉沉的天捅一个窟窿。还好红绡一再安慰他,不会有影响才安定下来。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三天,终于放了晴,黄掌柜也顾不上道路泥泞不堪,一大早就坐了马车出城去了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