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红绡的狼狈模样,那汉子也是吃了一惊,放下手中抱着的柴火,冲着灶房的方向喊了一声:“青子他娘,你出来一下,这位姑娘好像是遇上了麻烦,你去问问是哪家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从灶房中走出一妇人来,一边应着声向外走,一边摘下头上戴着的碎花头巾拍打着身上草木灰。
红绡还没有找到,几个时辰过去了,看着天色渐黑,沈宝拦在门口苦苦相劝:“栋哥儿,你不能出去,小安子已经说了那张三就是冲着你来的。现在事情不明,福伯也没回来,你可不能再出事。”
张安已经弄丢了红绡,不敢再让张启栋出什么事,只能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大公子的腿不敢松手,脸上早已经是浮肿一片,几个巴掌印清晰可见。
张启栋甩不开张安,又推不动沈宝,只能拧着两条好看的眉毛紧盯着宝哥身后紧闭的院门,眼里没有温度,一片冰凉:好啊,既然连最后一点情面都不顾了,那就放手一博吧,二娘你的手伸得太远了,我就帮你把它拧下来。
三人正僵持不下,门外一个天然居的小伙计急匆匆来到了,捧在他手心里的是一朵白色的小绒花:“张公子,红绡姑娘有消息了,就在城外的木家庄上,现在还算平安,我家掌柜备下了车去接姑娘,问公子可需要同去?”
沈宝一把抢过小绒花,再三翻看,对张启栋欣喜道:“栋哥儿,这是红绡平时戴的那朵。”
有了消息,张启栋反而平静下来:“这绒花是谁人带来的?可有话说?”口中问着话,一边接过宝哥递过来的绒花,举在眼前对着天边的余辉细瞧,绒花上面一层淡淡的绿粉,是红绡平日磨茶时飞上去的。
“是木家庄一户花农送来的,说红绡姑娘好像带了伤,没有办法走动,现在他娘照看着,只带了这物件回来。”张启栋点点头,带了宝哥儿随伙计出了院门,前去天然居见黄掌柜。
黄掌柜早已侯在小柳街的巷口,见张启栋出来,忙迎了上去,一边扶了公子上车,也不待问,主动说了情况:“那木家庄离城三十里,不算远,只是偏僻,不熟习路的人不容易找到,想来是劫匪想带了红绡姑娘进茶山,被姑娘逃脱了。那木家汉子跟我倒还有过几面之缘,听说是我家走失的婢女,就马上让他家小子送了信物来,还带了红绡姑娘的话,要你出行小心些。”
说完,压低声音:“今天下午我已让人打听,那张三这几天都出现在小柳街附近,听说是张氏茶庄出了事,他们用绿茶粉冒充抹茶,偏偏让县太爷的公子买到喝病了,惹恼了县令夫人,如今,县令夫人正逼着他们以资抵罚,王掌柜心急上火,已经卧病不起了!”
听着车窗外碌碌轮声,张启栋松开把玩的绒花,放在手心细细观摩,好像要看清上面每一根丝线,良久方才对黄掌柜道:“自作孽不可活,原来还想再等等,他自己送上门来,我也就笑纳了!只是红绡姑娘这次受苦了!还是我计划不周”
初见这张家大公子,还是一幅病病歪歪的文弱书生模样,外表温和可欺。合做抹茶后,这少年经商的天赋才一点点展现出来,按了张启栋的安排,先放出抹茶的风声,然后才在“茶一白”演了一出好戏,那从未见过的茶品就此一炮而红。天然居里每天都能听到银钱哗哗滚来。
本县的县令公子要抹茶不直接来天然居,却去了张氏茶庄,若说其中没有蹊跷,黄掌柜是不信的。张氏茶庄的王掌柜敢当众欺主,这张大公子也能忍下,若不是胸怀大得胜过贤人,那~~安排下人引得县令公子去张氏茶庄买到假抹茶的人,也就不言而喻了。
福伯这几日都不见人影,又会有什么变故?
黄掌柜对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笑意宴宴的少年郎心中起了几分敬畏。
三十里路,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天色已黑,马车停在道上,到木家还有一段小路,木家小子早准备了火把走夜路,现在就点上举了前面带路。
张启栋此时也不再要人扶持,径直跟上,身边宝哥紧紧相随。黄掌柜带了伙计跟在后面,呼啦啦一群人涌进了农家小院。
木家汉子叉着两手不知如何是好,黄掌柜上前拱手一礼:“多谢木兄弟仗意相助。”
那汉子慌忙笨拙回礼:“黄掌柜不用多礼,那姑娘说是你家婢女,我自然会帮忙通知你的。”
木家娘子扶了红绡出来,衣服没有换,依然凌乱,还有树枝划开的破口。只是梳理了头发,小小的人儿看着弱不禁风。张启栋眼眸中寒意更深,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沈宝快走几步,接手扶了人。
出城时,黄掌柜就留了人在城门里等着,见人回来,塞了银钱给守门的老卒,城门就顺利的打开了
回到小柳街的院子里,已经是深夜时分。院门外的屋檐下,张安提了一盏白纸灯笼,焦急的踮脚张望,当看到大公子抱着红绡走了过来,脸色微变,不敢抬头,也不多话,转身自是提了灯走在前面引路。
迈进院子,本来被公子抱着就别扭的红绡更是发窘,院子里站了五六个陌生人,齐刷刷的望了过来,出门几日的福伯已经回来了,还买了奴仆下人一起带回。
已经从留在家的张安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见大公子抱了红绡进屋,福伯也不待多说,对着人群里的两个女孩招招手,跟着进了红绡的屋里。
张启栋把红绡轻轻放在床前的椅子上坐好,才回身对跟进来的福伯道:“安排人给红绡擦洗更衣。”不等福伯开口,两个女孩走上前来,对张启栋蹲身一礼:“奴婢见过大公子。”
张启栋把两人上下淡淡的扫了一眼,吩咐了一句:“侍候好姑娘。”带了福伯转身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