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祥生怕老太太又不耐烦,一口气就把话说了个通透。说完也没有听到老太太有何反应。
抬头一看,才发现张老太太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张庆祥吃了一惊,忙一把扶住老太太微微颤栗的身子,连声唤道“娘!娘!你说话呀,别吓儿子。来人呀!快来人呀!”
张老太太喉头咕噜作响,眼珠转了转,手中木杖掉在了地上,人一歪,正好倒在张庆祥怀里。
张家老太太病倒了!
张庆祥焦急地守在床前,看诊的郎中收回诊脉的手,又撩开老太太紧闭的眼皮看了看,瞅瞅床上患者紧咬的牙关,摇摇头。
郎中在屋里的桌上龙飞凤舞写下了处方,待墨汁稍干,张庆祥小心翼翼收好递给家里的小厮去药房抓药,见郎中一言不发收拾药箱就要走,忙上前问道“先生还没有说说我母亲的病情如何了?”
郎中看看床上直挺挺躺着的病人,和床边哭成泪人的张家太太,对张庆祥点点头道“老太太身子一向安康,又是心态开通之人。这次昏厥也是一时情致激荡所至,这安神的药汤喝上三五付,平日不要再受刺激也就无碍了。不过老太太也是上了年纪的人,究竟以后恢复得怎么样,还不得而知,总需慢慢调养。”
听到老太太身子并无大恙,张庆祥大喜,送走郎中,这才折身回了上房。
屋里没了外人,张老太太这才睁开了眼,虽说没有大碍,但那一时昏厥确是真的。此时躺在床上也是天旋地转,脑袋里嗡嗡作响。
张老太太强打了精神“庆祥,你去摘星馆把大公子请回来,就说他祖母要死了,想见他最后一面。
只要他回来,老身就豁出这张老脸去,跪下来求他。若不答应放过你和明哥儿,老身就死在他面前。”
张庆祥有些两难,若母亲逼急了栋哥儿,两边翻了脸就不好办了。
看到张庆祥迟疑,赵氏又哭闹起来“娘,你看庆哥还不想去,难道娘已经这样子了,想见见自己的孙子都不成。”
张老太太一口气憋在胸中,胀得脸通红“你还不快去,真的想急死我这个老不死的吗?”说完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淌下一溜涎水。
张庆祥忙道“母亲别动怒,郎中才说要心态平和,好生将养,儿子这就去摘星馆。”
张老太太斜躺在靠枕上,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你亲自去,栋哥儿不回来,你也别想进家门。”
张庆祥到了摘星馆,却被人拦在了外面,幸好小二还记得这个在天字号套房住过两晚的客人,笑容可掬,语气谦和的告诉张庆祥张公子不在。
“你可知张公子何时回来?”张庆祥有些着急。
“回老爷的话,小的这就不知道了,要不,我帮你传个话进去?张公子带了几个随从还有人在,问问他们便知道了。”
想想那几个横眉冷眼的样子和他们身后的主子,张庆祥发了怵。
正说着,一个大汉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拎了一个大包袱。
“真是赶巧了,夏大哥,这位老爷是来找张公子有事的。”
小二一见此人便打了招呼,张庆祥一回头,见来人正是张启栋身边的一个随从。
夏护院把张庆祥上下打量了几眼“公子这几日都不在江州城里,给主公办事去了,你寻他何事?”
张庆祥心中着急,硬着头皮问道“不知大公子几时回转?可留下什么话?”
夏护院又把张庆祥上上下下打量起来,看着张庆祥心中直发毛“公子走的急,临走时倒留下一句话,若是你寻来了就说给你听。”
张庆祥心中一喜,忙问“何话?夏老弟请讲下。”
夏护院呵呵一笑“你这声老弟夏某可不敢受,夏某只是跟着公子出来办事打杂的。张公子只留了一句话你什么时候把他要求的事办好了,他就什么时候回张府去,你们的事也就一笔勾销了。”
说完又怪笑两声“张老爷可明白公子的意思。”
张庆祥面色铁青“今时不同往日,他的祖母病危,老人家在病床上也念念不忘想见孙子一面。
人情大过礼法,有什么事回去再谈,夏老弟还是传个话进去,请公子回府,见见病重的祖母吧。”
那夏护院收了笑容“公子不在江州,你以为夏某在骗你?”说着从怀里取出一物在张庆祥眼前晃了晃,“这是青莲县发出来的协查公函,公子近日忙得很,没空回去。”
看着张庆祥面色由青转黑,又补了一句“天气凉了,大牢里那青石地砖上不好睡呀!”
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脸色由黑转到白,这才哈哈笑着扬长而去。
张老太太在床上躺了几日,张庆祥就差人在摘星馆外守了几日,还是不见张启栋回来。
赵氏终日在老太太面前哭哭闹闹,她往大牢里送的几床棉被,昨日被人扔了出来。
想到如今明哥儿还睡在乱草堆中,赵氏心若刀绞,一天也忍不下去了“娘,这可怎么办呀,夜里已经这么冷,明儿没了棉被,只怕熬不了几天。
他若活不下去,媳妇也活不下去了。栋哥迟迟不回来,谁也救不了明哥儿。媳妇真想去换了明哥回来。”
张老太太让张庆祥把自己扶坐起来,躺了这些时日,她的眼眶凹陷,两腮下垂,也是煎熬得厉害“看样子比心眼斗狠,我们是比不过张启栋了,那孩子是心中记上仇了!明哥儿和庆祥都在他手上捏着,明哥在牢里等不得,庆祥是哪里都去不得,我们只能依了他。
不过日子还长,只要他还认自己是张家的子孙,以后就要听从长辈的安排,娇娘你说是不是?为了救出明哥,你也是愿意受些委屈的?”
赵氏对老太太说的话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无论如何,也是先救出儿子要紧。
张老太太对赵氏心疼孙子的态度满意地点点头“你也是当母亲的人,只要想着为了儿子也就能忍下天大的气。庆祥你就把栋哥的要求说出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