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不等张启栋安排下去,张安就从茶厂那边来了宅子,他要亲自跟红绡求娶青萝。
以前张安是茶房的大管事,如今有了茶厂,他又负责整个茶厂的生产,手下也管着近百号人。
茶厂里生产规矩多,制度要求严,倒合了他的性子,做起事来一板一眼地认真,难怪张启栋从一开始就派了他守茶坊。
他听到青萝已经告诉了表姑娘婚配的事,立即就来了主院,可惜张启栋又不在,面红耳赤的张安就到了红绡面前。
在主院的正厅里,紫烟刚刚给两人上了茶,还未等红绡开口,张安竟跪了下去。他可比不得其他奴仆,这一跪可把红绡给惊住了。
不好上前搀扶张安,红绡只能起身闪到一旁,有些着恼“安子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可要折煞我了。我们可有同袍同食之谊,你这一跪是不是不认旧情了?”
张安也想起红绡以前还穿过几天他的小厮衣服,见红绡生气躲开,只好呵呵笑了几声,挠着脑袋自个从地上爬起来“表姑娘,红红绡姑娘”
在红绡怒瞪着他的目光中,张安赶紧改了口“我是来求亲的,想求你的的大丫头青萝。”
张安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红绡故作诧异“安子哥,你如今是大公子的得力帮手,是整个茶盟的大红人,想娶什么人娶不到,怎么偏偏想娶青萝?
青萝粗手笨脚,女红也不好,相貌也不是出众的,说实话,她配不上你。不如,我把身边的紫烟配给你怎么样?论容貌、女工、厨艺,紫烟都是好的,还善打理家里的事务,成亲后,不会让你操心琐碎事。”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屋角害羞的青萝变了脸色,手扶着墙,低着头一声不吭。
在身边伺茶的紫烟轻轻扯了扯红绡的衣角,语带焦急,轻声道“姑娘,这可开不得玩笑。”
红绡也不理她,只是看着在对面椅子上坐立不安的张安,循循善诱“紫烟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你难道不想身边有这样一个可心人?”
张安蠕动了一下嘴“红绡,你不要说了,我就喜欢青萝。她不像其他女孩那样矫情,又照顾我,又不嫌弃我嘴笨,做茶上她比我还懂得多,能帮我很多忙。”
红绡抿嘴笑了笑“成亲以后青萝可是要带孩子,帮不了你茶厂的事,还会有人送伺候你娇滴滴的美丫头,那时候你厌烦了青萝不好看怎么办?”
张安脸更红了,瞪大眼睛急迫地说道“怎么可能,我才不用什么丫头伺候,青萝就是最好的女人。家有丑妻如有一宝,我不觉得青萝丑,也不要其他女人。”
说着站起身就向外走“红绡,你今天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不答应,我就求大公子去。”
紫烟已经明白红绡是在试探张安,见这人急了要走,忙在门口拦住“张管事,你别急,先听姑娘说完不迟,难道你不想娶青萝回去了?”
张安只是无急智,并不是蠢人,被紫嫣笑眯眯的一拦,也反应过来,回头就看见笑的捂嘴的红绡,和屋角处扭扭捏捏的青萝,知道红绡是在开他玩笑,顿时又手足无措起来。
红绡也不在捉弄他,当场答应了亲事,让张安收拾间屋子就来娶媳妇。
张安欢天喜地的从怀中掏出百两银票放在桌上,这是他攒下的身家,要红绡帮忙给青萝置办一些嫁妆,自己则匆忙走了。
这里已经定下亲事,想在张启栋启程前办了婚事,要做的事就很多了。
好消息传得很快,张安一出门,知道了这个消息的婆子们纷纷前来道喜,一通热闹后,主厅里就只剩下了主仆三人。
红绡和紫烟都向青萝道了喜,张安如此看重青萝,倒是红绡没有想到的,一百两的聘礼娶一个婢女,搁在哪里都是天大的体面。
青萝又是哭又是笑,她也没有想到红绡会这样试探张安。刚刚听到说把紫烟许给张安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听到张安只要她,只喜欢她,连小妾都不会养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福来得太突然,她这个连做粗使丫头都让人嫌弃,身价只有二两银子的丑丫头,会有人用一百两的聘礼迎娶。
青萝跪在红绡面前泪流满面“奴婢有今日幸运,多谢姑娘往昔的栽培,姑娘就如同奴婢再造父母,奴婢无以回报,就让奴婢给姑娘磕几个头吧!”也不等红绡拒绝,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惹得紫烟也流起泪了。
好姐妹有了归宿,紫烟连夜开始赶制嫁妆,按理说,张安和青萝同为奴仆,婚配之事只需要主子一句话,两个人卷了被褥搬到一处就成了,不用嫁妆聘礼的。
但这两人却不同一般的奴仆,除了无法改变的奴籍,如今他们的位置在张家很是特别。
即然订了张安的婚事,整日忙于应酬的张启栋特的抽了半日时光留在张宅,跟福伯商议婚礼的事。
因为闲在家中,张启栋换了一身青布棉袍,宽系了腰带,腰上依然挂着一个旧的祥云荷包,头发上也除了小冠,只是用桃木簪插了。
连日的酒宴没有让张启栋粘染上俗气,这一身简素衣衫,倒越发星眸明亮,意气风发起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正是张启栋左右逢源,少年得志之时。
主院的正厅里,手握一卷杂记,红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脚边放在碳火正旺的暖箱。
张启栋坐在桌边,福伯递上一页纸,笑得面绽菊花开。
这是他十几年来办的第一桩婚事,虽说只是一个奴仆成亲,但看宅子里的动静,不比平常人家娶妻差上一分半毫,处处挂红贴喜,牵花点烛。
但这也只限于院子里,张宅的大门上依然素面朝天,未有半分喜庆。
毕竟,张安只是一个奴仆,以他的身份,再怎么得力也做不到门口挂彩的地步。
“公子,这是成亲所需物品清单,我备下了绸缎衣料四色四品,金器银器各一件做聘礼。其他的也就不好再添置了!”
张启栋接过只写了寥寥数字的纸张,一眼掠过“福伯无妨,就这样办吧!张安是明白的。后日就把事给他们办了,在小柳街上开上几桌酒席,若有人前去庆贺,就安排在那里,届时让王掌柜去当支客。”
福伯点头应下,便退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