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红绡大喜,也顾不上几张纸了,急急的问道:“要去,要去,哪日出发?要待几日?大公子是坐车还是行船?”
张启栋还以为受了惊吓的红绡会躲在院子里不想出门,非得费上一番口舌,见这急迫的样子不觉好笑:“大概明日宝哥儿就能到家,后日我们就可以出发,一路需要坐马车,有点辛苦。红绡你带上紫烟吧!青萝就留下,还有一条,若你做不到,也是去不了的。”
“何事?”红绡有些紧张了。
“你我二人现在是以兄妹相称,出了府,表妹,你不可再唤我大公子,要唤表兄。”
“是,大表兄。”红绡从善如流,站起身来,还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有了紫烟从旁引导,言行举止上,红绡越来越像闺阁中的姑娘。
“好,你也准备准备,后日就要出发。”张启栋满意的点了点头。
“姑娘,这事也太匆忙了些,宝公子也不知早些传回话来,只两日功夫,如何准备得齐整。”紫烟一边埋怨着沈宝的粗心,一边收拾着细软包袱:“要换洗的里外衣服、鞋袜、梳子、扇子、绢子、珠花、玉坠、各色零食茶具,路上要用的熏香、还有防蚊虫的药粉……”
红绡看着已经收拢成一座小山的东西头疼起来,她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够简单了,原来竟是如此累赘,逃难时一张饼一件棉袍就能过活的人,现在真的是腐败了!
“姑娘别怕麻烦,这次出门,姑娘是要见客的,穿戴上准备得就要多些。”红绡只能听着紫烟的唠叨装耳聋。
东西都七七八八收拾停档,紫烟再清点了一次,惊呼道:“姑娘每日用的干花怎么没有带?”
这一下,红绡忍不住了,出言劝道:“紫烟,这次不过是出门几日,少泡几次也是无妨的,那东西又占地方,带着不方便。”
“前段时间每日忙着去茶坊就没怎么好好泡过,唉!青萝姐姐,你可告诉了张安,那花渣一定得每日晒干收着。”
青萝也忙前忙后不得闲:“紫烟,不用我们说,张安见你一直在收花,晒花,早当了正事,每一次筛了花都吩咐人仔细收了的!”
那泡澡的干花,就是窨制花茶后分筛出来的,除了茉莉花朵,还有一些碎了的茶叶末。
每次一斤茶叶的熏制就需要二斤茉莉鲜花,红绡在庄上时看见每次筛选出来还带着余香的花,大堆大堆的倒掉,实在心疼,便想法晒干了,加上茶叶末,每晚用大锅熬茶末叶水,再趁热把干花倒茶水里闷上一阵,至到水温降下来,捞出花渣,也不用兑水,直接就用那带了花香茶香的水泡澡,这就是放大版的茉莉花茶。
自己在前世见过有人为养颜,奢侈的泡牛奶浴,巧克力浴。自己这花茶浴,也算得上败家子了,好在是制茶后的残渣,若全是鲜花,只怕那香气熏也得把人熏晕过去。
晒过的干花渣只余淡淡的香气了,天天泡着,红绡身上就带上了一股茉莉花的清香,还夹杂着茶香,不过气味不浓,得近身才能闻到,淡雅疏缓,好像是从身体里透出来的一般。
紫烟大受启发,她在以前的主家学到了一些养颜的方法,在庄上的野地里挖了一种叫益母草的植物。全株晒干碾压成粉,用小炉子烤成碳灰,捣鼓成药膏状来,每日红绡躺在浴桶里泡澡时,就把那黑乎乎的膏状物用水调了,厚厚的糊在她脸上。古代女人的美容护肤技术也不赖,每日洗去时,皮肤都更滑腻。
紫烟与青萝见有作用,更是一日也不肯懈怠,每日都会熬上茶渣和花渣,让红绡泡泡,当然还有那自制的黑膏子敷面。红绡自己觉得是锻炼身体的结果,外调不如内调,于是两帮人各做各的。早上红绡跑步练功,晚上紫烟则熬汤敷面,还不忘了让青萝用她的肉掌,给红绡全身揉搓一番,非弄成一个红彤彤的虾子才肯罢手。
双管齐下的效果也是惊人的,从庄上回来,红绡脸上那一层黄皮就完全脱去,皮肤白腻,透体花香。
沈宝回家与张启栋密谈了后,竟直来了留风院,不待小丫头回禀,他就坐进了抱厦里,半分的不客气。见到摇着扇过来的红绡道:“还是表姑娘这里凉快,栋哥儿那里虽也不是很热,但总觉得气闷了些。”
张启栋的正院高屋阔廊,自是不热,但留风院竹阴重重,再加上抱厦四面透的风来得自然。可能更重要的是自从赶走了几个丫头,张启栋的主院里就只留下小厮和两个伺候汤水茶饭的婆子,哪里有留风院里那心怡的芙蓉面看着舒心。红绡念着自己此时的年纪,也不好打趣他。
紫烟给二人上了茶便退了下去,沈宝眼神暗了暗,不再看退下去的那个人,只对红绡道:“听栋哥儿说,前几天打杀那个下作的奴才吓病了你,现在可好全了?”
红绡道:“本也无事,不过是淋了雨,受了些凉,吃了一剂药就好全了,宝哥儿不用放在心上。”
沈宝想了想说道:“栋哥要带你出门走走倒是好的,以后及笄了再想出门就多有不便。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把住宿的客房都订下了,此去泸县有百里地,坐了马车也要一整天时间,你们此行也不用赶路,挑了早上凉快时行路,午后就休息,多走几日也无妨,路上景致也不错,有山有水的,我路上看提字吟诗的读书人也大有人在。”
红绡兴致勃勃的就开始向沈宝打听起沿途有什么山什么路,有什么好看好玩的地方。
红绡看得出来,沈宝来看她不是为讲路上怎么玩怎么走的,这些事有张启栋在,红绡不用考虑。应该是担心她被罚奴吓到,心里有了隔阂。
这真是一个外表粗,内里细的暖男。红绡不禁为紫烟高兴起来,若真的能跟了宝哥儿,也是紫烟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