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空气冲入人的肺管,莫负生一人挥舞着镐头,将黒漆的土填实。
直起腰身,莫负生锤锤后背,瞧着君临阵在一旁悠哉悠哉的,心里一阵气愤,最终化为一口叹息。
“怎么了?”君临阵听见声响,搭腔道:“你家白哥可不会因为累着就撂挑子不干。”说罢,往那边搭眼一看,莫负生提溜着镐头向他走来,君临阵急忙跳开,“唉唉!你干嘛说你白哥两句,你就不乐意了!我!我可是掌门的儿子,你!你冷静!”
“嗯?”莫负生听他说话一愣,低头看看手里的镐头,赶紧丢开,“你想哪里去了。”
撇撇嘴,君临阵双手抱胸,哼了一声撇过头不看他。
无奈笑笑,莫负生上前摸摸他的肩膀,“临阵你别…”
突然间,耳边传来一阵喧闹声,莫负生随声望去,模模糊糊望见一片举着火把的人影。
咽了下口水,莫负生用手肘怼怼身旁的人,“临阵啊,你看那边,这不会是来打咱们的吧!”
君临阵声音有些岔劈,“不能吧,我们也没干什么啊!”
莫负生默默回头望了一眼他刚刚堆好的坟墓,君临阵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不会吧!帮人埋骨是好事吧。”
“也许…”停顿了一下,莫负生看着人群越来越近,“这是那些人的祖坟,不允许别人埋。”
此话一出,二人双目对视,大喊一声,跑!往山另一头奔去,刚过山坳,君临阵瞄见一片火光,急忙拉住莫负生。
凭着模糊的视线,莫负生左右瞄瞄四方皆有红光,他慌张的抓住君临阵的手,“快!符咒!快!”
这话仿佛点醒君临阵,他赶紧往怀里掏去。
眼见着火光渐渐临近,莫负生额头冒出细汗,“完了!我还没回家呢,就要被人打死在这了!”
君临阵掏向怀里的手一顿,望向莫负生的眼神有些复杂,“负生!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他们在那!”
听到那群人的呼喊,莫负生合上眼,手不停的颤抖,牙齿也上下微微剁着。
“我…”
“太好了!你们没事!”苍老的声音打断君临阵的话,“我家小孙子说看见有两个人跟着李三媳妇上了山,我就觉得不好,赶紧把全村人叫过来救你们,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
莫负生睁开双眼,隐约看见一位老大爷,深呼吸几次,稳稳心神,“大爷,您说您孙子看见我们跟李三媳妇上山…”
“是啊!”老大爷出言打断他的话,“你们啊是不知道,李三和他媳妇早在半年前就没了,也不知道犯了哪门子冤孽,李三媳妇成了那恶鬼,到处找人上这山来害死,我们也没办法啊,要是谁见了有人上山就全村举着火把来找!那恶鬼怕火,要是村里的人赶的及时,那就没事!”
“多谢您啊,大爷!”莫负生朝那老大爷微微鞠躬,心中感激万分,这村子的人真是热心肠,为了两个素未谋面之人愿意全村出动。
君临阵见莫负生的样子,随意摆摆脑袋,有些不情愿的说了声,“多谢。”
伸手掐了一下君临阵的胳膊,莫负生微笑道:“大爷您老别介意,他就是这个性格,其实他心里很感激您的!”
“没事!没事!”老大爷摆摆手,道:“年轻人!明白,我也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唉!你看这天色见黑了,你们俩有没有落脚的地方,要不,去村里住一宿吧!”
“额…”莫负生有些犹豫的望向君临阵,他们晚上确实没有住的地方,可他们已经够麻烦老大爷和村民了,再去住一宿是否不大好,而且以君临阵的性子,去不去住还是两说。
君临阵回望着他,哼了一下,“反正有没钱住店,去住一晚也没什么!”
莫负生尴尬的看向老大爷,“那大爷,我们俩就打扰一晚,明早我们就走。”
“没事!你们住多久大爷都留!”
乌黑的天空,星星零零洒洒,云彩挡着月亮。
一行人从山上崎岖不平的小路走下去,坑坑洼洼,君临阵从村民手中要了一份火把,照着二人前行的路,在火光的照耀下,莫负生望着他莫名的安心。
宁静的小村落,古朴的建筑,低矮的墙壁被火光照的发红,二人跟着老大爷进了门,约莫五六岁的小孩扑了过来。
老大爷笑呵呵的搂住小孩,“这个就是我小孙子,李狗蛋,来狗蛋这是…”
总算能逮到机会打断,专业打断人话的老大爷的话,君临阵道,“我是君临阵,这边的叫莫负生”说完还冲莫负生挑挑眼眉。
那里看不懂他的意思,莫负生用带着笑意的眼神撇他一眼,示意他别太过分。
“哦!”老大爷摸摸小孩的头顶,“听名字就是读书人,狗蛋啊,以后爷爷也供你去念私塾,你也读书去!”
那小孩听这话两眼放光,蹦跳几下便跑回里屋。
入夜,莫负生躺在土炕上,眼神落在盘坐在一旁的君临阵身上,他生的极好,长眉入鬓,鼻梁高挺,微薄的唇瓣透着粉嫩,鲜亮的衣衫衬的出尘拔萃。
“你这样看我,不怕你白哥生气?”
莫负生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睡了,吓我一跳!这和白哥有什么关系?”
勾起嘴角,君临阵俯身,与他脸对着脸,“你不是,喜欢他吗?”
喜欢!莫负生脑中震动,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他是同性恋,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些年来因为社会的压力,他从未跟人透露过,即使有暗恋的人,也只是默默喜欢,看着他们走向与他无关的幸福。
可!可是!他对白舍身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白舍身多看看自己,多和他说说话,他只要做朋友就很满足了。
“怎么?”胳膊肘拄在他枕头上,君临阵从上俯视他,得意道:“心思被我说中了吧!”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莫负生望着他的眼眸,好似从眸子中看到那个对着白舍身有贪念的自己,不自在的偏过头,望向黄土墙面。
“呵!”君临阵笑了一声,手从他的发顶渐渐下滑,指肚摩擦过微红的耳廓,“为什么不承认?难道你心里明白,你在白舍身眼里与蝼蚁一般,只是需要他帮助的小可怜虫吗?”
闻言身体一僵,在白舍身眼里,莫负生无声叨念了一遍,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可这话的威力却是只增不减,心口一阵阵发疼,他抿紧嘴唇,眼神望着土墙转移注意,不叫自己红眼。
见他这样,君临阵眼眸中一股情绪在流动,起来身望向纸糊的窗,沉默良久,“也许你只是觉得他太好了,并不是,嗯,动了那份心思。”
听出君临阵安慰的意思,莫负生微微笑了一下,“也许是雏鸟情节吧。”
“嗯?”君临阵好奇的趴过来,大眼睛眨巴眨巴,“雏鸟情节是什么?能叫人在乎另一个人吗?”
莫负生道:“雏鸟情节是指小鸟会认破壳后见到的第一个生物为母亲,人到了一个新地方会亲近第一个接触的人。”
君临阵咬咬嘴唇,道:“那我们俩一起来新地方,你为什么不跟我亲近?”
伸手点了一下君临阵的额头,莫负生道:“你我赤诚相见还不够亲近啊!”
未料想到他的动作,君临阵头后仰一下,嘴唇微微张开,眼睛睁大一圈。
见他这样,莫负生失笑,“怎么了,表情和鱼一样!”
“谁和鱼一样了!”小声嘟囔一句,君临阵扫了他一眼,“你干什么不注意点!”
“注意什么?”看他别扭的神情,莫负生一愣随即明白了,“大家都是男人,光膀子有什么,我就算是和别人不一样,也不会饥不择食。”
“饥不择食?”
君临阵扑到莫负生身上,“我哪里不好!”
“我没说不好!”笑着推开君临阵,莫负生坐起身,露出个坏笑,“只是觉得你有点,嗯!”
“什么?”
“没什么!”
“快说!”
君临阵将他扑到,“你不说我挠你痒痒了!”
“不说!哈哈!挠也不说!就不说!”